夜色如墨,山风凛冽。火堆噼啪作响,驱散不了空气中的寒意,却映红了唐松肃穆的面庞。他凝视着林景云,目光深邃如潭,之前的轻松笑意已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和庄重。
“林先生,”唐松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唐某有一事相瞒,今日,也觉得是时候向先生坦诚相告了。”
林景云放下手中的粗粮饼子,抬眼看向唐松,眼中带着一丝探寻,但更多的是平静和信任。“唐先生但说无妨。”
唐松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道:“唐某……并非盐商。”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林景云神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周围的护盐队员们,虽然忙碌着,但耳朵都竖了起来,显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唐松继续说道,声音更低了些,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唐某真名,蔡锷。”
蔡锷二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赵铁柱手里的枪差点没端稳,几个正在擦拭武器的老兵也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林景云的眼神也微微一动,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蔡锷?”林景云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莫非是……松坡先生?”
唐松,不,蔡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赞赏。“先生果然慧眼如炬,竟能猜到。”
林景云轻笑一声,摆了摆手,“猜到谈不上,只是松坡先生的名字,如雷贯耳。能得先生如此人物青睐,景云实感荣幸。”
蔡锷看着林景云淡定的神情,心中更是佩服。换作常人,骤然得知身边结交之人竟是鼎鼎大名的蔡锷,恐怕早已惊慌失措,而林景云却如此沉稳,这份气度,着实令人叹服。
“林先生,”蔡锷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蔡锷今日坦诚身份,实乃有一事相求。景云先生胸怀韬略,治军有方,实乃当世英杰。蔡锷不才,愿为先生引荐一人,此人与先生志同道合,必能携手共创大业!”
林景云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哦?不知是何方高人,能得松坡先生如此推崇?”
蔡锷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景云,缓缓道:“此人便是……蔡锷自己!”
林景云闻言,朗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震动四野。他起身走到蔡锷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松坡先生此话当真?景云求之不得!”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试探和铺垫尽皆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惺惺相惜,英雄相惜的豪迈之情。
蔡锷心中激动,他原本还有些忐忑,不知林景云会作何反应。毕竟,他突然表明身份,难免有些冒昧。但林景云如此爽快的态度,让他心中大定,也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林景云,绝非池中之物!
“林先生,”蔡锷收敛笑容,语气转为凝重,“实不相瞒,蔡锷此番前来云南,身负重任。我与挚友李根源,正筹办云南陆军讲武堂,意在培养新式军事人才,为国家强盛,民族复兴,尽一份绵薄之力!”
林景云眼神一亮,讲武堂!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在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讲武堂培养出了无数军事将领,蔡锷、朱德、叶剑英……这些名字都与讲武堂紧密相连,它堪称中国近代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
“讲武堂?”林景云沉吟片刻,问道,“景云略有耳闻,松坡先生与李根源先生,当真高瞻远瞩,令人钦佩。”
蔡锷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只是……理想虽好,现实却颇为残酷。讲武堂创办初期,经费捉襟见肘,举步维艰。蔡锷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筹措办学经费,四处奔走,却收效甚微,实在惭愧。”
林景云闻言,心中了然。怪不得蔡锷会以盐商的身份出现,想必也是为了筹集资金。乱世之中,办学育人,确实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开口道:“松坡先生,景云虽不富裕,但也略有薄产。若讲武堂经费短缺,景云愿尽绵薄之力,资助讲武堂建设!”
蔡锷闻言,顿时激动地站起身来,紧紧握住林景云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林先生此话当真?!若能得先生资助,讲武堂必将如虎添翼,前途不可限量!”
林景云微微一笑,语气坚定,“景云绝非虚言。松坡先生为国为民之心,景云深感敬佩。能为讲武堂略尽绵力,景云义不容辞!”
蔡锷激动地连连点头,他原本只是抱着一丝希望,没想到林景云竟如此慷慨,这份情谊,让他感激涕零。
“林先生大义!蔡锷代讲武堂全体师生,拜谢先生!”蔡锷说着,竟要躬身行礼。
林景云连忙扶住蔡锷,正色道:“松坡先生言重了!兴办教育,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景云能参与其中,已是荣幸之至,何敢居功?”
蔡锷直起身子,眼中充满了敬佩和感激。他原本只是看重林景云的军事才能,想将其拉入革命阵营。但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林景云的胸怀和格局,远超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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