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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西南1895:从盐枭到护国 第299章 壮士断腕

作者:天空的木星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18 12:49:21

绥远,西北军指挥部。

压抑的沉默,像凝固的铅块,填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不再是马鞍和烟火的味道,而是浓得化不开的烟草气,混杂着几十个男人身体里蒸腾出的汗味与焦虑。

冯玉祥坐在主位上,那张被他一拳捶出裂痕的桌子已经被换掉,新桌上摊着那份来自云南的报告,还有那张血红色的鸦片地图。他的怒火已经冷却,沉淀为一块坚硬的、冷冰冰的决心。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各位西北军高级将领,都是跟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兄弟。

“电报,你们都看了。云南的计划,你们也都清楚了。”冯玉祥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我叫你们来,不是商量,是通知。我决定,全盘接受云南的方案。”

话音刚落,屋子里凝固的空气瞬间被点燃。

“总司令!万万不可!”一个独眼的老将,炮兵师长猛地站了起来,他脸上的伤疤因为激动而扭曲,“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六年禁烟!焕章,这烟是毒药,我孙某人比谁都清楚。可它也是钱!是养活几十万弟兄的军饷!一旦禁了,不出三个月,不用别人来打,我们自己就得哗变、溃散!”

他指着地图上那片刺眼的红色:“我们拿什么发军饷?拿什么买枪炮?难道真让弟兄们扛着锄头去跟张作霖、跟日本人拼命吗?云南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有矿山,有工厂,有出海口!我们有什么?我们只有这片烂地和这些能换钱的‘红花’!”

“孙师长说得对!”一个年轻些的团长也跟着附和,“总司令,云南人没安好心!什么技术援助,什么合作开发,我看就是想把手伸到我们西北来!今天他们送种子,明天就能派官员,后天是不是就要把我们的军队也给收编了?这是引狼入室啊!”

“姓林的那个什么主席,年纪轻轻,心机深沉得很!他这是温水煮青蛙,想兵不血刃地拿下我们西北四省!”

“对!我们不能上了他的当!”

一时间,群情激愤,反对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这些将领,有的出于对军队前途的担忧,有的则是单纯害怕自己的利益受损。鸦片贸易,早已和西北军的各级军官形成了盘根错错节的利益链条,斩断鸦片,就是斩断他们的财路。

冯玉祥冷冷地听着,面无表情。他身边的刘骥几次想开口,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他让这些人说,让他们把所有的不满和恐惧都倒出来。

会议室的另一角,坐着几个沉默的人,正是以陈思齐为首的云南援助团成员。他们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种冷静,反而让一些叫嚣的军官心里有些发毛。

终于,屋子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在冯玉祥身上。

冯玉祥缓缓站起身,他那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瞬间覆盖了半个屋子。

“说完了?”他问道。

无人应答。

“好,那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第一个问题,孙师长,你说这片地是烂地。我问你,是谁把它变烂的?”

孙师长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是我们!”冯玉祥替他回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挖出来的,“是我们这些当兵的!是我们为了养活军队,默许甚至强迫百姓种这个!是我们为了打仗,把税收到三十年后!是我们把这片土地的骨髓都敲干吸净了!报告上写的,兰州的筏子工,河南的灾民,难道是云南人害的吗?”

他拿起那份报告,狠狠摔在桌上:“你们只看到禁烟会没军饷,你们谁看到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正在一代一代地烂掉?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们连个能扛枪的健康兵都招不上来!我们守着一群东倒西歪的烟鬼,这地盘守得住吗?这几十万大军,还有什么意义!”

“第二个问题,李团长,你说云南人是引狼入室。那我问你,除了这头‘狼’,谁还愿意往我们这个烂摊子里跳?”

冯玉祥的目光如刀,扫过刚才那个叫嚣最凶的团长:“是南京的蒋先生,还是东北的张大帅?他们巴不得我们西北越烂越好,巴不得我们内乱,他们好来收渔翁之利!云南人,至少,他们拿出了真金白银,拿出了我们最缺的技术和种子!他们若是想占我们的地盘,何必这么麻烦?直接运几车皮的大洋过来,收买你们这些军官,不是更容易吗?”

那李团长被问得面红耳赤,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冯玉祥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悲凉,“你们都说不行,说云南人有阴谋。那我问你们,西北的出路,到底在哪里?谁能告诉我,除了这条路,我们还有哪条路可走?谁能站出来,告诉我,怎么才能让这四省的百姓,吃上一口饱饭?”

“谁能?!”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整个指挥部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那个终极的问题,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是啊,出路在哪里?

继续种大烟?看着土地沙化,人心糜烂,最后整个西北变成一个巨大的、无可救药的毒瘤?

靠自己?拿什么靠?人才、技术、资金,一样都没有。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这才是最深沉的绝望。

孙师长那只独眼里,也流露出一丝痛苦和茫然。他何尝不知道鸦片的危害,可他更怕军队没了,自己连最后一点安身立命的本钱都没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直没说话的云南援助团团长,农学家陈思齐,站了起来。他不像个官员,更像个教书先生,文质彬彬,语气平和。

“冯总司令,各位将军,请容我说几句。”他微微鞠了一躬,“我们主席,林景云先生,在电报里授权我,向各位解释一下我们的计划。”

“首先,关于禁烟。我们并非要求西北立刻、马上全面禁绝。林主席的建议是,试点推行。先从总司令您直控的、军纪最好的区域开始。比如,察哈尔被强占的草场,那里本就不该种地,我们第一步是铲除罂粟,恢复牧场。有了牛羊,军队的肉食就有了保障,牧民也能安抚下来。”

“再比如,绥远的河套地区,那里水土条件尚可。我们建议,分三年,逐步替代。第一年,替代三分之一。云南方面将无偿提供足够这三分之一土地种植的北美早熟玉米种和马铃薯种。同时,我们会提供足够弥补这部分烟税损失的粮食或者现洋,作为‘禁烟过渡补贴’。这笔钱,由我们云南一力承担。”

这个条件一出,满座皆惊。连冯玉祥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不要西北出一分钱,还倒贴粮食和现洋来帮你禁烟?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孙师长等人脸上的敌意和怀疑,不由自主地淡了几分。如果真能这样,风险无疑小了很多。

陈思齐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继续说道:“其次,关于援助。林主席已经下令,增派第二批援助团。包括三十名农业技术员,十名水利工程师。同时,第一批援助物资,包括五百吨高产粮种、七十吨化肥、二十台拖拉机和配套农具,已经在四川装船,不日就将运抵汉中。这些,也全是无偿的。”

“我们不要西北一寸土地,也不干涉西北的军政。我们的技术人员,只负责教。教怎么种地,怎么施肥,怎么修渠,怎么防疫。学会了,我们就走。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希望冯总司令能确保我们人员和物资的安全,并全力配合计划的推行。”

他顿了顿,目光诚恳地看着冯玉祥:“林主席说,大家都是中国人。云南能有今天,离不开当年护国战争时,全国同胞的支持。现在,云南缓过一口气了,眼看着西北的同胞还在水深火热里挣扎,我们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帮西北,就是帮中国。这盘棋,无人能置身事外。”

一番话,不卑不亢,坦荡磊落。

屋子里的气氛彻底变了。怀疑和敌意,被一种复杂的、混杂着羞愧和感动的情绪所取代。

冯玉祥深深地看着陈思齐,许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说得好!”他转向自己的部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先生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云南人的胸襟,你们都看到了!我们要是再叽叽歪歪,瞻前顾后,那我们还算什么带把的汉子!”

“传我的令!”

“一,从我的警卫团里,抽调一个加强连,全权负责保护陈先生和所有云南援助团成员的安全!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就是动我冯玉祥的脑袋!”

“二,刘骥!”

“到!”刘骥立刻起身。

“你立刻去办!把军官教导团给我整个拉出来!从明天开始,所有校级以上军官,每天下午,都去给老子上课!听云南来的先生们讲农业,讲水利,讲卫生!谁敢不去,军法从事!”

“啊?”刘骥一愣,军官们更是面面相觑。让一群打了半辈子仗的大老粗去上农业课?

“啊什么啊!执行命令!”冯玉祥眼睛一瞪,“老子第一个去听!”

“是!”刘骥挺直了腰板。

“三,孙师长!”

“……到。”孙连仲硬着头皮应道。

“你那个炮兵师,最近不打仗,闲得很!师部旁边那几百亩地,我看着就不错。明天天亮,你就带人,把地里的红花全给老子铲了!给陈先生当试验田!什么时候种上玉米,什么时候算完!”

孙师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比死了亲爹还难看。那片地,可是他最重要的“小金库”之一。

“怎么?有意见?”冯玉祥冷笑道。

“……没,没有!保证完成任务!”孙师长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冯玉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不来点硬的,这帮骄兵悍将根本镇不住。只有他这个做总司令的带头割自己的肉,下面的人才不敢阳奉阴违。

命令,如同旋风一般,席卷了整个西北军。

第二天下午,绥远城郊的一座大庙里,出现了堪称奇景的一幕。

庙堂里,佛像被暂时请到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黑板。上百名西北军的校级军官,旅长、师长、团长们,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却又浑身不自在地坐在长条凳上。他们腰间的配枪和严肃的表情,与周围教书育人的环境格格不入。

讲台上,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云南技术员,正用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费力地讲解着“氮磷钾”三要素。

冯玉祥就坐在第一排,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听得无比认真,时不时还记上几笔。他在这里,谁也不敢造次。军官们从最初的抗拒、不解,慢慢地,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好奇。他们第一次听说,种地还有这么多门道,粪便要发酵,土地要轮休,不同的作物需要的养分还不一样。

而在城外的另一边,场面则要火爆得多。

孙师长的炮兵师师部旁,那片曾经开满了妖艳红色罂粟花的土地上,上千名士兵正挥舞着铁锹和锄头。

“铲!都给老子用力铲!”孙师长黑着脸,亲自下场督工。

一丛丛罂粟被连根拔起,扔在路边堆成小山。一些靠着这片烟田吃饭的烟农和地痞,跪在田埂上哭天抢地。

“军爷,行行好啊!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铲了这些,我们一家老小吃什么啊!”

一个胆大的地痞甚至想冲上来阻拦,被警卫连的士兵用枪托直接砸倒在地。

“谁敢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警卫连长大吼道。

陈思齐和他的团队就在田边,他们没有理会哭闹的人群,而是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他们指挥着士兵,将一袋袋灰黑色的化肥撒进地里,然后用新运来的拖拉机,轰鸣着将土地深耕一遍。那钢铁怪兽的威力,让所有人都看呆了眼。

一个老农哭得最凶,他趴在地上,抓着泥土:“作孽啊!神仙花就这么毁了,这地以后还能长出粮食吗?”

陈思齐走了过去,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倒出几颗饱满的、金黄色的玉米粒。

“老乡,你放心。”他把玉米粒塞到老农手里,“这叫北美早熟一号,我们云南那边,一亩地能收八百斤。你们这地好,说不定能上千斤。从今天起,到秋收,凡是参与改种的农户,每家每月,政府都按人头发放救济粮。绝不会让一个人饿死。”

老农愣愣地看着手心里那几颗种子,又看了看陈思齐诚恳的脸,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与此同时,城里的防疫站也挂起了牌子。云南医疗队搭起帐篷,摆开桌椅,免费为市民看病、施药、宣传防疫知识。长长的队伍从街头排到巷尾,许多人第一次见识到能快速止痛的西药,第一次知道喝开水能预防霍乱。

一时间,铲烟的怒骂声,上课的读书声,拖拉机的轰鸣声,百姓的感激声,交织在绥远的上空。

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傍晚,冯玉祥和刘骥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试验田里升起的袅袅炊烟,那是士兵们在埋锅造饭。被铲除的罂粟堆在一旁,像一滩滩凝固的血。

“焕章,这一步棋,走得太险了。”刘骥轻声说。

“险,也得走。”冯玉祥的目光落在远处蜿蜒的黄河上,声音无比坚定,“参谋长,你知道吗?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这片黄土地上,开满的不是红色的罂粟,而是金色的麦浪。我们的士兵,吃的不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而是自己种出来的粮食。”

他顿了顿,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这盘棋,云南人已经把第一颗子落下了。我们西北,就算把骨头当柴烧,把血当油点,也必须跟着下到底!”

远处,一列长长的车队,正沿着尘土飞扬的官道缓缓驶来。那是从四川运来的第一批粮食和机械,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微光。

那光芒,刺破了笼罩在西北上空的阴霾,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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