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的风暴席卷了整个滇军高层,但林景云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变革,必须深入到每一支部队,每一个士兵的骨血之中。
会议室的门刚刚关上,殷承瓛便快步跟上了林景云的脚步,他的眼神中除了震撼,还有一丝深思。
“少川,你的想法,振聋发聩。官兵平等,为民而战,这确实是我辈军人梦寐以求的境界。”殷承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只是,这支军队的骨架搭起来了,血肉该如何填充?尤其是面对云南复杂的地形,我们的战术,是否也需要一些……与众不同?”
林景云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这位与蔡锷齐名的老同盟会成员,也是自己现在最倚重的参谋长。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尽在掌握的自信。
“叔桓兄,你问到点子上了。”他伸出手指,指向窗外连绵起伏的群山轮廓,“我们的敌人,不只是北洋的枪炮,还有这片养育了我们,也束缚了我们的十万大山。洋人的战术,在平原上一决雌雄或许所向披靡,但在咱们云南的崇山峻岭、密林深涧里,他们那一套,不见得好用。”
殷承瓛的目光也投向远山,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
“我们得有自己的绝活。”林景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神秘,“云南多山,山里多民族。那些世代生活在深山里的苗族、彝族同胞,他们是天生的猎手。他们的眼睛,就是最好的瞄准镜;他们手里的弩箭,在特定的环境下,比哈奇开斯机枪的子弹更加致命、更加无声!”
殷承瓛的眼睛猛地一亮,他瞬间明白了林景云的意图。“你是说……用他们的狩猎技巧,来对付敌人?”
“正是!”林景云一拍手,“我已经让黑旗营着手此事。在原有基础上,吸纳并改良苗族、彝族同胞的传统毒箭制作工艺与山林狩猎技巧。他们懂得如何利用草木汁液制作麻痹神经的毒药,无色无味,见血封喉。他们懂得如何在丛林里悄无声息地潜行,与环境融为一体。我要组建一支‘弩箭狙击队’,专门用于山地渗透、暗杀、伏击。在丛林里,他们就是死神!”
殷承瓛倒吸一口凉气。他可以想象,在云贵高原那复杂的地形中,一支神出鬼没、箭无虚发的弩箭部队,对于任何一支现代军队来说,都将是噩梦般的存在。这简直是把云南的地利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我亲自去看过他们的训练,”林景云继续说道,“三百米内,指哪打哪。在山地丛林作战的模拟演练中,命中率高达九成五!一支百人队的弩箭狙击手,足以在密林中瘫痪掉敌人一个整编团!”
“天才般的构想!”殷承瓛由衷地赞叹。这种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的思路,彻底跳出了传统军事训练的窠臼。
林景云却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变得严肃。“但是,叔桓兄,光有顶尖的特种部队还不够。我们的根基,是整个滇军。那些遍布全省的保安旅,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我心知肚明。”
一提到“保安旅”三个字,殷承瓛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那名为“保安”,实为祸害。兵痞横行,军纪废弛,克扣军饷是常态,敲诈勒索百姓更是家常便饭。他们是地方的毒瘤,是滇军身上的脓疮,严重败坏了军队的名声,让老百姓一听到“当兵的”三个字就避之不及。
“不把这些脓疮烂肉剜掉,我们这支新军,就永远挺不直腰杆!”林景云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对全省的保安旅,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整编!刮骨疗毒!”
三天后,昆明城东的大校场。
秋风萧瑟,卷起漫天黄土。来自全省各地的保安旅,数万名官兵被集结于此,黑压压的一片,却听不到半点军旅应有的肃杀之气。士兵们站得歪歪扭扭,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军官们则聚在一起吞云吐雾,满脸的不耐烦。他们以为,这不过是新任督军又一次例行的训话而已。
校场正前方的高台上,林景云一身戎装,面沉如水。他的身边,站着殷承瓛、李鸿祥,以及一个面容坚毅、眼神锐利的年轻军官,他叫韩克敌,讲武堂一期毕业生,以军纪严明、作战勇猛着称。
“把人带上来!”林景云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下令。
话音刚落,一队全副武装的黑旗营士兵,押着上百名穿着保安旅军服的官兵走上高台。这些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神情惶恐,其中不乏校尉级的军官。
台下的嘈杂声瞬间小了下去,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韩克敌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份厚厚的卷宗,对着麦克风,用冰冷刺骨的声音开始宣读:
“保安旅第一团三营营长,刘富贵!驻防蒙自期间,强占民田三十亩,逼死佃户一家三口!纵容部下开设赌场,抽头渔利,逼良为娼!经查属实,罪证确凿!”
一个胖得流油的中校军官闻言,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冤枉!总司令!冤枉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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