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将信纸的最后一角吞噬,化作袅袅升腾的灰烬。林景云站在原地,面沉如水,眼底却似有寒冰凝结,杀意凛然。
林景辉!勾结洋人!倾销海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产之争,这是要掘林家的根,断云南井盐的脉!为了夺回他失去的东西,竟不惜引狼入室,将整个家族,乃至这方水土的生计都置于险境!何其歹毒!何其疯狂!
“好,真是我的好大哥!”林景云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手段够绝,心肠够狠!看来,祠堂的清静日子,并没能磨掉你的獠牙,反而让你变得更加不择手段了。”
他缓缓踱步,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林景辉这一招釜底抽薪,打在了他的七寸上。河东盐井刚刚投入巨资改造,铁管铺设初见成效,正是需要稳定环境,提升产量,巩固根基的时候。一旦廉价海盐如潮水般涌入,市场必将大乱,盐价暴跌,他所有的投入和努力,都可能在短时间内化为泡影!
更可怕的是,法国人的介入,让这场争斗的性质彻底改变。这不再是林家内部的倾轧,而是掺杂了外部势力,牵扯到了洋人。这其中的凶险,远超他的预料。布兰德商行,绝非善类,他们逐利而来,一旦被他们撕开云南盐市的口子,后果不堪设想!
“二少爷,”林武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沉寂,他能感受到林景云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气息,“大少爷此计太过阴损,我们必须尽快应对!”
“应对?当然要应对!”林景云猛地转身,“他想用海盐冲垮我,我就要在他动手之前,筑起一道让他无法逾越的堤坝!不仅要守住河东,还要让他和那些法国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连绵起伏的盐场。远处,新建的灶房区域灯火通明,那是效率提升带来的新气象。但这份新气象,此刻却显得如此脆弱。
“林武,”林景云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孙明那边,让他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深挖!我要清楚法国人准备投入多少海盐,他们的船什么时候到,走哪条水路,陆路如何转运,负责接洽的马丁背后,是布兰德商行的哪个高层在主导!”
“是!属下明白!”林武重重点头。
“但这还不够。”林景云的目光扫过窗外,落在那些在夜色中依然辛勤劳作的盐工身上,“林景辉既然敢勾结洋人,必然有所依仗。他被困在祠堂,能动用的力量有限,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暗箭难防,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力量,一支足以自保,甚至能够主动出击的力量!”
他顿了顿,继续道:“河东盐井,如今牵扯的利益越来越大,改造也到了关键时刻。不仅林景辉会盯着,难保没有其他宵小之辈觊觎。单靠府衙那几个懒散的衙役,根本靠不住。”
林武眼神一凛:“二少爷的意思是……”
“组建一支护盐队!”林景云斩钉截铁地说道,“以防范土匪滋扰盐道、保护盐场安全为名,从盐工中挑选精壮可靠之人,进行操练!我们自己的人,用着才放心!”
林景辉的阴谋,反而像一鞭子,狠狠抽醒了他。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没有武力作为后盾,再精妙的商业计划,再先进的技术,都可能沦为他人嫁衣!
“防范土匪?”林武瞬间明白了林景云的用意,这理由光明正大,谁也挑不出毛病。河东地处偏僻,盐道漫长,偶有匪患也是常事。“二少爷英明!只是,人选和操练……”
“人选,你亲自去挑!”林景云沉声道,“要身强力壮,更要忠诚可靠!那些家里几代都在林家盐井做工的,受过林家恩惠,或是被我提拔重用的,优先考虑!尤其是那些在这次铁管铺设中,表现突出,肯吃苦,有担当的青壮年!”
他走到桌前,摊开一张白纸,拿起炭笔,凭借着前世的记忆,迅速勾勒出一些简单的队列图形和基础格斗动作的示意图。虽然简陋,但核心要点清晰明了。
“操练,我亲自来!”林景云将图纸递给林武,“初期不用追求多高深的武艺,关键是纪律!令行禁止!还有最基础的格斗、擒拿、配合!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脱胎换骨,成为一支有组织、有纪律、能打硬仗的队伍!”
他前世身为特种兵军医,对于基础军事训练和格斗技巧了如指掌。虽然不能照搬现代练兵之法,但其中强调纪律、团队协作、实用格斗的核心理念,是完全可以借鉴的。
“是!属下这就去办!”林武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与寻常江湖把式截然不同,更重整体和实用。他将图纸小心收好,眼中也燃起了兴奋的光芒。
第二天一早,林景云便召集了钱有德等一众管事。
“诸位,”林景云环视众人,开门见山,“河东盐井如今局面大好,铁管贯通,卤水输送畅行无阻,‘枝条架浓卤法’也即将推行。但越是如此,越要防范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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