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喧嚣尚未完全平息,“滇德法案”废除带来的喜悦如同醇酒,依旧让昆明城沉醉。然而,林景云的心思,早已飞向了更远的地方。他站在巨大的西南地图前,手指轻轻拂过云南的版图,最终停留在遥远的欧洲大陆的某个点上。
“德国人送来的‘金蛋’,我们收下了。但这只‘鸡’本身,或许还有更多的价值可以挖掘。”林景云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笑容。
都督府内,刚刚平复了激动心情的李根源和蒋百里,正与林景云商议着后续事宜。
“少川,此次‘滇德法案’的清算,可谓一战定乾坤!不仅为我们西南工业发展扫清了障碍,更让那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列强,重新掂量掂量我们的分量!”李根源精神矍铄,声音洪亮,眉宇间的喜悦不减。
蒋百里也点头赞同:“确实如此。以近乎为零的代价,撬动如此庞大的工业资产,这在世界外交史上,亦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西南经此一役,声威大振。”
林景云微微颔首,却没有沉浸在过去的胜利中。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印泉兄,百里兄,德国的工业基础雄厚,即便在一战中元气大伤,其民用工业的技术和人才,依旧是世界顶尖。如今魏玛政府焦头烂额,国内经济凋敝,工厂倒闭,工人失业,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根源和蒋百里闻言,皆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少川的意思是……”李根源试探着问道。
“借鸡生蛋之后,我们不妨再来一次‘借船出海’,甚至是‘买船远航’!”林景云语气坚定,“我打算向德国魏玛政府提议,开展两地民间的商业往来。云南,乃至整个西南,可以向德国工商界伸出橄榄枝,合资,甚至直接收购他们一些陷入困境的民用技术工厂。”
“民用技术工厂?”蒋百里眼神一亮,“此举甚妙!我们西南目前百废待兴,除了军工,民生工业更是短板。若能引进德国的先进民用技术,对于改善民生,提升整体工业水平,大有裨益!”
林景云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着:“比如,火柴厂。我们现在用的还是老式火柴,产量低,质量也不稳定。德国的自动火柴生产线,效率高,品质好。还有,拖拉机厂。西南多山地,但坝区良田亦不少,引进拖拉机,改良农耕技术,能极大提高粮食产量。纺织厂,我们的土布产量和质量都亟待提升,德国的纺织机械和染料技术,都是我们急需的。日化工厂,肥皂、香皂、牙粉这些,目前基本依赖进口,价格昂贵。玻璃器皿厂,从日常杯碟到实验室的精密仪器,都离不开。”
他每说一样,李根源和蒋百里的眼睛就亮一分。
“这些技术,不涉及军工核心,魏玛政府想必不会过于警惕。而且,我们还可以提出,欢迎他们派遣一定数量的熟练工人随厂迁移到云南,指导我们建厂和生产。这既解决了他们的失业问题,也为我们培养了第一批产业工人。”林景云补充道,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周全。
李根源一拍大腿:“妙啊!少川,你这不仅仅是发展云南,简直是要把德国的民用工业精华,一部分搬到我们西南来!他们国内工厂开不了工,工人没饭吃,我们出钱出市场,他们出技术出人才,这是双赢!”
“正是此理。”林景云笑道,“我已经让人去接触魏玛政府在昆明的代表,探探他们的口风。”
不出几日,德国魏玛政府驻昆明的商务代表,一位名叫汉斯·舒马赫的中年德国人,怀着忐忑与一丝期待,走进了云南都督府。他原本以为,在“滇德法案”那般屈辱的终结后,这位年轻的林督军会对他极尽冷遇,甚至提出更多苛刻的要求。
然而,林景云的态度却出乎他的意料。
“舒马赫先生,请坐。”林景云亲自为他倒上一杯滇红,“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应该着眼于未来。贵国在一战中遭受了重创,我们深表同情。但德国人民的勤劳与智慧,德国工业的坚实基础,世人皆知。”
舒马赫拘谨地欠了欠身:“督军阁下过誉了。不知督军阁下今日召见,有何吩咐?”他心中惴惴,不知道这位年轻的中国地方领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景云放下茶杯,开门见山:“舒马赫先生,我代表云南,希望与贵国的工商界,展开一场全新的,互惠互利的民间商业合作。”
“商业合作?”舒马赫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林景云语气诚恳,“我们了解到,贵国目前许多优秀的民用工厂因战争影响和市场萎缩而陷入困境,大量经验丰富的技术工面临失业。而我云南,地大物博,百业待兴,尤其在民生领域,对先进技术和设备有着迫切的需求。”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合作意向清单递给舒马赫:“我们有兴趣,以合资或直接收购的方式,引进贵国在火柴制造、农业机械(如拖拉机)、纺织印染、日用化工、玻璃器皿等领域的技术和工厂。我们承诺,将提供优厚的条件,保障德方技术人员在云南的生活与工作,并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和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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