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沉睡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几颗残星无力地挂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寒意顺着街巷无声流淌。城郊,唐安明的庄园却灯火通明,如同蛰伏的凶兽睁开了嗜血的眼眸。
“司令,时间到了。”一名身着戎装的心腹军官躬身禀报,声音压抑着兴奋。
唐安明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的狂热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精心编织的罗网,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按计划行事!记住,今夜过后,云南的天,要变一变!”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是!”军官领命,迅速退下。
一道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庄园的宁静,紧接着,一队队武装士兵如同幽灵般从暗处涌出,迅速集结。冰冷的枪械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第一路:昆明兵工厂的末日**
凌晨三点,昆明兵工厂外围。一列卡车缓缓驶来,车上满载着用油布紧紧覆盖的“物资”。带队的是一名少校军官,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疲惫,他出示了盖有军政部印信的“紧急调拨令”,声称奉命连夜为前线紧急运送一批特种钢材,直接入库第三车间。
守卫兵工厂大门的哨兵是隶属城防部队的老兵,睡眼惺忪地检查了文件。这几日城内气氛有些微妙,但军政部的调令不假,印信也无误,而且第三车间确实是存放和加工核心材料的地方。
“这么晚还折腾,上面又有什么新名堂?”哨兵嘟囔了一句,还是挥手放行。
“谁说不是呢!还不是林督军搞的新政,天天催,夜夜赶!”那少校军官顺口抱怨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对林景云新政的“不满”,反而让哨兵感到几分“同道”的亲切。
卡车队顺利进入了兵工厂,径直朝着灯火通明,机器仍在低沉轰鸣的第三车间驶去。这里是整个兵工厂的心脏,最新的火炮膛线拉制机床、子弹生产线都集中于此,更不用说那些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新式武器设计图纸。
车队在第三车间巨大的库房门口停下。十几个“搬运工”跳下卡车,他们动作敏捷,眼神锐利,与寻常劳工的迟缓截然不同。在“少校军官”的指挥下,他们并未“卸货”,而是迅速从油布下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炸药包和引信。
“动手!”少校军官一声低喝。
叛兵们如狼似虎地扑向车间的几个关键承重结构和精密设备区域,熟练地安放炸药。车间内还在忙碌的少数夜班工程师和工人察觉到不对,刚要呼喊,冰冷的枪口已经顶上了他们的额头。
“不许动!谁敢出声就地格杀!”凶狠的警告伴随着子弹上膛的咔嚓声,将一切反抗的念头都压了下去。
兵工厂总工程师方济舟此刻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就着台灯的光亮,仔细核对着一张新式步枪的改进图纸。他是林景云亲自从海外聘请的专家,对兵工厂倾注了全部心血。突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他仿佛听到了外面传来异样的动静。
他推开门,正要察看,一股巨大的冲击波猛然袭来!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撕裂了整个昆明城的夜空!大地剧烈颤抖,兵工厂第三车间的方向,一团巨大的火球夹杂着浓烟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方济舟被气浪狠狠地抛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右臂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碎石、玻璃、扭曲的钢筋如同雨点般落下。
“图纸……图纸!”剧痛让方济舟瞬间清醒。他顾不得右臂的惨状——那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那些凝聚了无数人心血,关系到滇军未来的设计图纸!
他的办公室就在第三车间侧翼,此刻已是一片火海。浓烟呛得他几乎窒息,烈火灼烧着他的皮肤。他咬紧牙关,用仅存的左手撑地,一点一点朝着存放图纸的保险柜爬去。
“咳……咳咳……”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
保险柜在爆炸中被震倒,柜门扭曲变形。方济舟用左手摸索着,摸到了一根被炸断的钢筋,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钢筋插进保险柜的缝隙,猛力撬动。
“咔……吱嘎……”变形的柜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汗水、血水混杂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知道,不能放弃!那些图纸,比他的命更重要!
终于,柜门被撬开一道缝隙。他伸出颤抖的左手,从里面摸出了厚厚的一叠图纸,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最珍贵的珍宝。
就在这时,一块燃烧着的房梁带着呼啸声砸落下来!
“总工程师!”一名侥幸未死的警卫嘶吼着冲过来,将方济舟扑倒在一旁。
房梁重重砸在方济舟刚才所在的位置,激起一片火星。
“快……快走……图纸……保住图纸……”方济舟的声音微弱而急促,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他失去的右臂处,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那条断臂,孤零零地落在不远处的瓦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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