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带着一丝凉意的空气涌入督军府的书房。林景云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亢奋。那张从法国间谍手中缴获的滇中地区详细矿脉分布图,此刻就平摊在他的办公桌上,如同一个即将被揭开的巨大宝藏。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进来。”林景云头也未抬,目光依旧在那张地图上逡巡。
周淮安,昆明兵工厂的厂长,一个年过四旬,两鬓微霜,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的中年人,推门而入。他一眼就看到了林景云面前那张异常详细的地图,以及林景云眼中闪烁的异样光芒。
“督帅,您这么早叫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周淮安的声音略带沙哑,显然也是个日夜操劳的主。
林景云抬起头,指了指桌上的地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兴邦兄,你先看看这个。”
周淮安疑惑地走上前,当他的目光触及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和详细的矿藏种类、预估储量时,呼吸陡然一滞。作为兵工厂厂长,他太清楚根据目前的调整内容东西意味着什么了。
“这……这是……”周淮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俯下身,手指几乎要贴到地图上,“如此详尽的矿脉图,卑职从未见过!尤其是这几处铁矿和煤矿的标注,简直……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林景云微微一笑:“这份图,是法国人‘送’来的。他们倒是费心了,替我们做了嫁衣。”
周淮安恍然大悟,随即眼中怒火一闪:“法国人!他们果然亡我之心不死!”旋即,他又被巨大的惊喜所包裹,“督帅,有了这份图,我们滇中的钢铁产业……”
“正是为此。”林景云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晨曦中昆明城的轮廓,“我打算以这份地图为基础,结合我们现有的勘探资料,筹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滇中钢铁基地。”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淮安:“兴邦兄,兵工厂这些年受制于钢铁产量和质量,步履维艰。枪炮管所需的特种钢,我们自己无法足量生产,只能高价外购,处处受制于人。这种局面,必须改变!”
周淮安激动得满脸通红:“督帅英明!兵工厂嗷嗷待哺啊!若是能有充足的优质钢材,莫说现有的步枪、火炮生产线可以开足马力,便是研发更先进的武器,我们也有了底气!炮管钢、弹壳钢、高强度结构钢……这些都是卡着我们脖子的东西!”
“所以,我把你也叫来了,苏老伯,张局长,还有吴先生。”林景云的目光转向门口,苏伯年、矿务局局长张濂,以及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但眼神中透着一股技术人员特有的严谨与执拗的年轻人,正联袂而入。
这位年轻人,正是林景云特意从德国请回来的冶金专家吴敬梓。他曾留学德国克虏伯工厂,对钢铁冶炼和金属热处理有着极深的造诣。
“岳父大人,张局长,敬梓先生,请坐。”林景云伸手示意。
苏伯年作为云南矿业的巨头,也是滇德矿业公司的中方代表,一进门就被那张地图吸引了。他快步上前,与周淮安并肩细看,不时发出啧啧赞叹。
“好家伙,这法国人真是下了血本!这些矿点,有些连我们苏家经营多年的老矿师都只是略有耳闻,他们却标注得如此精确!”苏伯年感慨道,随即眼中精光一闪,“景云,你的意思是……”
张濂作为矿务局局长,更是识货之人。他扶了扶眼镜,仔细辨认着图上的每一个标记,激动地说道:“督帅,这份图的价值无可估量!我们矿务局之前虽然也做过一些勘探,但受限于技术和资金,很多地区的资料都只是初步的。这份图,至少能让我们未来的勘探工作少走十年弯路!”
吴敬梓则显得更为冷静,他推了推眼镜,仔细审视着地图上关于矿石品位和伴生矿的标注,沉吟道:“从图上看,滇中地区的铁矿资源品类齐全,既有易于开采的露天矿,也有储量巨大的深层矿。煤炭资源也相当丰富,特别是几处主焦煤矿的发现,为发展大规模钢铁冶炼提供了先决条件。只是……”
“敬梓先生但说无妨。”林景云鼓励道。
吴敬梓点点头:“只是,从矿石到合格的钢材,尤其是兵工生产所需的特种钢,中间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冶炼技术、设备选型、工艺流程、质量控制,以及最重要的,合格的技术工人和工程师队伍,这些都是我们目前面临的巨大挑战。”
林景云赞许地点头:“敬梓先生所言极是。这正是我今天请诸位前来的目的。我们要讨论的,不仅仅是发现金山银山,更是如何将这些宝藏真正转化为支撑云南工业化,乃至中国工业化的钢铁脊梁。”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设想的滇中钢铁基地,是一个集采矿、选矿、炼焦、炼铁、炼钢、轧钢于一体的完整工业体系。它不仅要满足我们兵工厂的需求,还要为将来云南铁路建设、机械制造、乃至民用工业提供源源不断的钢铁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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