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五华山,原云南省谘议局,此刻已是护**临时军政府的核心所在。
灯火彻夜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茶水混合的特殊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仿佛是从遥远的前线飘来。林景云站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如炬。地图上,川南、黔北、湘西的每一个城镇,每一条河流,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纳溪、泸州、棉花坡,这些刚刚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惨烈战斗的地点,被红蓝铅笔圈点得密密麻麻。
“次长,这是泸州前线蔡都督刚发来的急电。”一名年轻的参谋将一份薄薄的电报纸递到林景云面前,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林景云接过电报,迅速扫视。电文简短,却字字千钧:泸州血战,寸土必争,弹药将罄,粮秣告急,伤员转运困难,急盼后援。
他放下电报,面色沉静,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波涛。泸州,这座长江边的重镇,已然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吞噬着双方士兵的生命。张敬尧的北洋军虽然在纳溪受挫于苍狼营的奇袭,主力尚存,此刻正不顾一切地反扑。蔡锷将军和第一军的弟兄们,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命令军需处,即刻调拨五万发七九步枪弹,三千枚手榴弹,五百箱饼干,一千公斤盐,以及所有库存的云南白药和金疮药,务必在十二小时内装车,发往泸州。”林景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参谋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林景云揉了揉眉心,走到窗边,推开了一条缝隙。凌晨的冷风带着寒意灌了进来,让他精神一振。他望向东方,天际已隐隐泛白。战争,打的是钢铁,是意志,更是后勤。袁世凯财大气粗,北洋军装备精良,补给线相对稳固。护**仓促起义,家底薄弱,每一颗子弹,每一粒粮食,都来之不易。
他深知,前线的战士们在用生命和鲜血扞卫共和,而后方,则必须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仅仅依靠军政府现有的资源,无异于杯水车薪。必须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
“传我命令,通知云南盐业总公司、各大商号、矿场负责人,以及各州府代表,明日上午九时,在此召开紧急会议。”林景云转身对另一名侍从副官命令道。
“是,次长!”
一夜无眠,林景云的脑海中反复盘旋着一个念头。他曾在特种部队服役,深知现代战争对后勤的依赖达到了何种程度。他也曾钻研历史,明白历朝历代,得民心者得天下,民众的力量一旦被激发,将是无可估量的。
次日上午,会议室中座无虚席。云南各界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到齐了。气氛有些凝重,前线的战况通过各种渠道传来,有好消息,如苍狼营在纳溪的奇袭,也有令人揪心的胶着,如泸州的反复拉锯。
林景云换上了一身笔挺的深蓝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他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诸位,护国讨袁,乃是为了四万万同胞的福祉,为了中华民国的国祚。前线将士浴血奋战,后方亦是战场。今日请诸位来,便是要商议如何确保我护**的物资供应。”
他顿了顿,语气铿锵有力:“我以为,战争胜负,固然取决于兵力之强弱,武器之精良,指挥之得当,但更根本的,在于民心向背,在于国家潜力之厚薄。一国之潜力,蕴藏于民众之中。故而,我提出一个口号——民力即国力!”
“民力即国力!”这五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会议室中炸响。众人纷纷低声议论,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一名老成持重的盐商代表,也是林家黑井盐场的老管事,站起身来,拱手道:“少川……哦不,林次长所言极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等盐商,世受国恩,值此危难之际,岂能坐视?我等愿率先捐献骡马三百匹,食盐五千担,以助军需!”
“说得好!”另一名矿场主也激动地站起,“我大姚铜矿,愿捐出铜料五万斤,用于制造枪炮!”
“我等商号,愿组织人手,协助运输,分文不取!”
一时间,群情激昂,响应者此起彼伏。林景云欣慰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他所播下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诸位深明大义,景云代前线将士,谢过诸位!”林景云深深一躬,“军政府将成立物资统筹调配总局,统一管理所有军用物资的筹措、生产、运输与分配。各条战线,泸州、叙府、乃至将来可能开辟的任何战场,都将得到最及时的补给。”
他看向地图,手指点向川南腹地:“川南富庶,民风彪悍。我已联络川南各袍哥堂口,他们也愿为护国大业出力。尤其是川南地区的盐商,他们主动联络,表示愿意捐献骡马,数目高达三千匹!这些骡马,将极大缓解我们运力不足的燃眉之急。”
三千匹骡马!这个数字让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乎是倾囊相助了。
“不只是骡马,”林景云继续说道,“粮食、布匹、药材,甚至是铁匠铺的铁料,船夫们的船只,都将成为我们克敌制胜的武器。我已下令,各州府立即行动起来,宣传护国大义,鼓励民众以各种形式支援前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每一个铜板,每一份力气,都将汇聚成埋葬袁氏帝制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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