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养心殿。
初夏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厚重的金丝楠木书案上,却驱不散袁世凯心头的阴霾。他手中的电报纸轻微颤抖,上面的字迹像是刀子刻在他心上。那是密探从云南发来的最新报告,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蓬勃朝气。
“枝条架浓卤法,盐产量翻番,远销南洋……新盐业公司,工人待遇优厚,拥护新政府……实业学堂,女子争相入学……滇军扩编,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袁世凯的目光扫过这些字眼,眉头越皱越紧。特别是关于林景云的描述,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林少川……一个盐商的庶子,竟然有这等本事?他不仅把云南的盐业盘活了,还搞什么矿业开发,什么实业学堂,甚至连滇军的后勤和军医处都抓在手里。更可气的是,他在军中的威望,竟然直追蔡松坡!”袁世凯将电报纸重重拍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心腹,陆军总长段祺瑞垂手立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他也看过那些报告,云南的变化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财政上的独立自主,让中央对云南的控制力降到了冰点。蔡锷在那里,就像龙归大海,而林景云,则是那条助龙腾飞的蛟。
“大总统,云南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段祺瑞低声说道,“蔡松坡本就是革命党中的少壮派,能力非凡。如今有了这个林少川辅佐,云南已成铁板一块。他们的财政不再依赖中央,军力却日益强盛。这……已然尾大不掉了。”
袁世凯冷哼一声:“尾大不掉?朕的天下,岂容他们如此放肆!蔡松坡在云南一天,朕就一天不能安心。这个林少川,更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他年纪轻轻,手段却老辣得很,无论是盐业的革新,还是借德国人的力发展实业,都透着一股子高瞻远瞩。这样的人留在蔡松坡身边,对朕的江山社稷是巨大的威胁!”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紫禁城巍峨的宫殿群,眼中闪烁着权谋的光芒。他自认是掌控全局的棋手,怎能容忍西南边陲出现一个不受控制的强大势力?
“必须把蔡松坡调离云南!”袁世凯断然说道,“虎归山林,终成祸患。只有将他置于朕的眼皮子底下,才能高枕无忧。”
段祺瑞点头:“大总统英明。只是,如何调离?蔡松坡并非愚钝之辈,他定然清楚入京的风险。”
袁世凯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朕自有办法。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或者……一个无法反抗的命令。就以入京‘另有重用’为名吧。同时,派人去云南,暗中分化瓦解。至于那个林少川……找机会剪除其羽翼,甚至直接……”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杀意凛然。
“就这么办。”袁世凯拍板决定,“立刻拟电报,以中央政府的名义,调蔡锷入京。此事越快越好,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电报如同一道催命符,跨越千山万水,送到了昆明都督府。
蔡锷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中捏着那份电报,脸色铁青。他身旁围着几位心腹,包括军政部次长兼民政部部长的林景云,以及几位滇军高级将领。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入京‘另有重用’?”一位将领怒不可遏,一拳砸在桌上,“这分明是调虎离山!大总统这是怕都督您在云南坐大,想把您诓到北京,然后夺了您的兵权!”
另一位将领也附和道:“都督,万万不可去啊!京城龙潭虎穴,袁世凯狼子野心,此行定然凶多吉少!”
蔡锷叹了口气,放下电报:“我岂能不明白?袁世凯对我的忌惮由来已久。云南如今的发展势头,更是让他坐立不安。他这是急了,想釜底抽薪。”
他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林景云:“少川,你怎么看?”
林景云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眼神深邃而冷静。他接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又对照了日期和发报单位,确认无误后,才缓缓开口。
“都督,袁世凯此举,既是忌惮您的实力,也是对云南日益独立自主的恐惧。”林景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洞察一切的力量,“他调您入京,一来是削弱云南的军事指挥核心,二来是想将您置于他的直接控制之下,方便将来行废除都督制,中央集权之实。甚至,更阴毒的手段,比如软禁或暗杀,也在他的考虑之中。”
蔡锷点头:“我正是担忧此点。若我离滇,云南群龙无首,袁世凯安插的势力必将趁虚而入,我们两年多来的心血,只怕毁于一旦。可是,中央的调令,我若公然抗拒,便是给了袁世凯发兵镇压的口实。届时云南将面临更大的危机。”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两难的困境:去,则个人安危难保,云南前途未卜;不去,则可能招致中央武力干涉,引发内战。无论哪条路,都充满凶险。
林景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他穿越而来,深知蔡锷的历史命运,更清楚袁世凯的最终下场。他绝不能让蔡锷在此时此刻被调离云南,更不能让云南这片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土地,重新沦为列强和军阀宰割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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