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外的田野翻滚着绿色的波浪,那是垦荒新政与钾肥带来的勃勃生机。而在云南的另一端,红河州的个旧,连绵的山峦之下,蕴藏着另一种足以撼动世界的财富——锡矿。
与田野间的欢欣鼓舞不同,个旧的矿区,长久以来弥漫着沉闷与压抑。矿洞幽深,仅靠人力挖掘,矿工们背着沉重的竹筐,攀爬在湿滑危险的简陋木梯上,将深藏地底的锡矿石一点点背负到地面。每一个矿工,每日里能从那黑暗的地底带出的矿石,不过区区二三十斤。这不仅是对人力的极大消耗,更是对宝贵矿产资源的巨大浪费。效率低下,产量有限,严重制约着云南财政的增长,也拖慢了林景云强军兴业的步伐。
民政部的报告,除了农业上的捷报,也呈上了关于个旧锡矿的困境分析。林景云的目光从窗外的田野收回,落在那份关于矿业的报告上,眉头微蹙。
“农业是根基,解决了吃饭问题,但这工业的血脉,同样要打通。”林景云指尖轻点着报告中那低得可怜的日人均采矿量,“个旧的锡矿,储量巨大,品质上乘,是上天赐予云南的宝库。但我们现在取宝的方式,太慢,太笨拙,太原始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靠人力背,一天三十斤。这矿石埋在地下,和石头有什么区别?我们守着金山,却只能捡些零碎铜板,这不行!”
一名负责矿务的官员面露难色:“次长,个旧那边山路崎岖,矿洞深邃,大型器械难以运入,而且矿工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采的,恐怕……”
“祖祖辈辈?”林景云打断他,语气陡然锐利,“祖祖辈辈没有火车轮船,我们就永远靠两条腿走路吗?祖祖辈辈没有电灯电话,我们就永远点油灯靠吼吗?时代在变,技术在进步!我们不能抱着老黄历过日子!”
他猛地一拍桌子:“缺的不是矿,不是人,是方法!是工具!”
林景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现代矿山开采的场景。提升效率的关键,在于垂直运输。人力背负,永远是最低效的方式。
“蒸汽机……”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既然蒸汽机能驱动火车,能带动工厂的机器,自然也能用来提升矿石!”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迅速清晰起来。他需要的是一种利用蒸汽动力进行垂直提升的机械——蒸汽卷扬机!
“立刻给我调集兵工厂最得力的技师,还有从上海、广州请来的那些洋工程师,组成一个攻关小组!”林景云断然下令,“我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造出一种利用蒸汽驱动的卷扬机!结构要简单可靠,动力要强劲,能够将至少五百斤的矿石,从百丈深的矿井下,直接提升到地面!”
“蒸汽……卷扬机?”官员们面面相觑,这个名词对他们来说,太过陌生。
“对!就是卷扬机!”林景云走到墙边悬挂的云南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个旧的位置,“我要让蒸汽的力量,深入到个旧的矿脉之中!把那些沉睡的财富,都给我挖出来!”
命令如山,资源迅速调集。兵工厂的技师们,虽然对这个“卷扬机”感到新奇,但林景云描绘的原理并不复杂,核心就是利用蒸汽机的旋转动力,通过齿轮减速和钢索卷筒,实现重物的垂直升降。那些被高薪聘请来的洋工程师,对于蒸汽机的应用更是熟悉,很快就绘制出了详细的图纸。
在林景云的亲自督促和不断的技术指导下,第一台带着浓重工业气息的庞然大物——蒸汽卷扬机,在昆明的兵工厂内被制造出来。黑色的钢铁结构,粗壮的锅炉,复杂的齿轮传动,还有那盘绕在巨大滚筒上的、闪着寒光的钢丝绳索,无不彰显着工业的力量。
将这个大家伙运往山路崎岖的个旧,本身就是一项艰巨的工程。骡马拖拽,人力搬运,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当这台冒着黑烟的钢铁怪兽,终于出现在个旧老矿区的矿井口时,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矿工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对着这个从未见过的“铁疙瘩”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啥玩意儿?黑乎乎的,还会喷烟?”
“听说是林次长让人弄来的,叫什么……蒸汽鸡?”
“是卷扬机!说是能把矿石从洞底下吊上来!”
“吊上来?就凭这铁家伙?别是吹牛吧!几百斤的矿石,得多少人拉?”
“看着就悬乎,别到时候把矿井给弄塌了!”
质疑声,好奇声,不绝于耳。负责安装调试的技师们,在众人的围观下,紧张而有序地工作着。锅炉点火,水被烧开,白色的蒸汽开始嘶嘶作响,压力表指针缓缓爬升。
一名胆大的老矿工凑近了问:“师傅,这东西真能行?”
带队的技师抹了把汗,咧嘴一笑:“老乡,你就瞧好吧!这可是林次长的宝贝,保证让你们开眼!”
一切准备就绪。一个特制的、远比普通背篓大上数倍的巨大铁矿斗,被挂在钢索的挂钩上,缓缓放入深邃的矿井。井下的矿工按照指示,将挖掘出的矿石装满矿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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