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夏穿着那身崭新的、带着技术大校领章的作训服,走在通往三号储备库的临时通道里。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陌生的束缚感,也时刻提醒着她肩头多出来的那份重量。通道昏暗,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空气中弥漫着地下特有的潮湿和机油味。
她是来实地查看物资分发情况的。屏幕上的数据终究隔了一层,她需要亲眼看看,那些关乎生存的物资,是如何流淌到幸存者手中的。
三号储备库原本是一个大型地下停车场,如今被改造成了临时的物资集散中心。高高的穹顶下,堆积如山的箱子上都盖着墨绿色的防雨布,上面用白色油漆潦草地标注着内容:压缩干粮、瓶装水、抗生素、绷带……像一座座沉默的山峦,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
入口处临时拉起了警戒线,几十名幸存者排成歪歪扭扭的队伍,脸上混杂着疲惫、惊恐和一丝得到庇护后的茫然。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有些人身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工作人员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正大声吆喝着,维持着秩序,逐个登记信息,然后分发着定量的食物和水。
秩序,比苏浅夏预想的要好一些。但她的目光很快锐利起来。
她看到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在领到自己的那份食物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凑到登记员身边,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低声说着什么,手里似乎还捏着什么东西,想往登记员手里塞。
“同志,通融一下,我家还有老母亲,身体不好,这点东西实在不够啊……你看,我这块表,瑞士的,以前值十几万……”
登记员是个年轻的士兵,口罩上的眼睛露出厌恶和一丝无措,他往后缩了缩手,厉声道:“后退!按规定发放!谁也不能多拿!”
那男人还不死心,试图继续纠缠。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
“登记员,他的名字记下来。本次配给扣除。”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
苏浅夏从阴影中走出来,脸色平静,眼神却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落在那个中年男人身上。她穿着军装,虽然面容年轻,但那肩上的校官衔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气势,让那男人瞬间白了脸。
“你……你凭什么……”男人还想争辩。
“就凭你在破坏规则。”苏浅夏打断他,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在这里,一块表,换不来多一口食物。所有人的命都一样重。你多拿一口,可能就意味着另一个人要饿死。如果你觉得这里的规则保护不了你,门在那边,你可以离开,自己去外面找。”
她指了指储备库那厚重金属门外,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嘶吼声。
男人的脸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灰溜溜地抓起自己那份本就少得可怜的食物,缩到了角落。
周围原本有些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原本带着不满或侥幸心理的目光,在接触到苏浅夏平静却冰冷的视线后,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一种无声的规则,像冰冷的铁丝,慢慢勒紧了每个人的心。
苏浅夏没有再看那个人,她走到登记员面前,看了看他手里简陋的登记本。
“做得对。”她对那个年轻的士兵说,声音缓和了一些,“规则是底线,谁也不能碰。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直接呼叫警卫。”
年轻士兵松了口气,挺直了腰板:“是!首长!”
苏浅夏微微颔首,继续往储备库深处走去。她检查了几个物资堆,随手撬开一箱压缩饼干,拿起一块掰开看了看成色;又走到药品区,询问了负责的军医几种关键抗生素的储备和保管情况。
她的问题都很专业,直指要害,让原本对她这个空降的“年轻女首长”还有些轻视的工作人员,渐渐收起了小心思,认真回答。
在查看饮用水储备时,她注意到几个半大的孩子,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宽大衣服,蹲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大人们搬运物资,小小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惶恐和饥饿。
苏浅夏脚步顿了顿。她走到一旁,拿起几瓶标注着“儿童营养补充剂”的罐装米粉,又拿了几瓶水,走到那几个孩子面前,蹲下身。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东西递过去。
孩子们怯生生地看着她,又看看她肩上的星星,不敢接。
“吃吧。”苏浅夏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慢慢吃,别噎着。”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男孩,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过一罐米粉和一瓶水,小声说了句:“谢谢……阿姨。”
苏浅夏伸出手,似乎想摸摸他的头,但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她只是点了点头,站起身,继续她的巡查。
在她身后,孩子们开始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吃着那糊状的米粉。
离开三号储备库,苏浅夏回到了指挥中心。她没有立刻向林征汇报情况,而是先走到那个小小的茶水间,默默地清洗着昨天用过的豆浆机,重新泡上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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