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的“警告”之后,收容间内陷入更深的寂静。通风孔洞传来的逻辑乱流声,此刻听起来都像是一种压抑的监视。林轩和苏璃没有再尝试任何探查,只是安静地坐在晶体墙边,调整着气息,也观察着这个看似封闭的空间。
时间在这里难以度量,只能通过晶体壁上光点明灭的微弱规律来估算。大约相当于外界的几个小时过去,下方数据尘埃池的涡流旋转声始终平稳,管理员打捞的动静也未曾停歇,带着一种永恒般的机械节奏。
就在林轩几乎以为这种僵持会一直持续到所谓的“回收通道”开启时——
嗡。
一声极其低沉、与沉淀池运转噪音截然不同的嗡鸣,从下方腔室传来。那嗡鸣带着一种生涩的、仿佛老旧齿轮勉强转动的滞涩感,音调古老而奇特。
紧接着,管理员那平淡的声调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并非针对他们,而是在进行某种……“自检”或“汇报”?
“底层废弃区DL-7节点,例行状态自检。”
“沉淀池运转状态:稳定,信息熵值维持在阈值67%。”
“异常数据流入:低。逻辑检疫记录:新增两例,已分类暂存。”
“古旧编码共鸣器能量水平:21%。未达激发阈值。”
“《暂行条例》遵循度:100%。”
“请求:无。”
“自检完成,等待下一周期指令。”
古旧编码共鸣器?林轩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组。他立刻联想到管理员袍子上那些磨损的纹路,以及它点触数据尘埃时闪过的特殊编码闪光。那腰间的袋子,莫非就是所谓的“共鸣器”?它在收集特定数据尘埃,为其充能?
下方的嗡鸣声持续了片刻,渐渐平息。管理员的自检汇报似乎发送到了某个地方,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如同石沉大海。
又过了许久,久到林轩感到意识中因“逻辑怪胎”和强行伪装带来的疲惫感开始阵阵翻涌,下方的管理员突然停下了打捞的动作。
它悬浮在池边,数据流构成的面孔转向沉淀池的涡流中心,幽蓝光点凝视着深处,一动不动。
这个静止的姿态维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然后,它缓缓抬起那根光线长杆,不是指向池子,而是指向了腔室另一侧的晶体墙壁——那面墙与林轩他们所在的收容间方向完全相反。
长杆尖端,一点极其凝练的、不再是幽蓝而是近乎纯白的微小光团浮现。
管理员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的姿态,将长杆尖端,轻轻点在了那面晶体墙壁的一个特定光点上。
咔哒。
一声轻微的、仿佛机括扣合的声响。
那面原本光滑的晶体墙壁,从被点中的光点开始,无声地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极其复杂的银色纹路!这些纹路与管理员袍子上的磨损纹路同源,但更加完整、更加精密,充满了古老而晦涩的几何美感。它们如同被唤醒的血管网络,迅速在墙壁上蔓延、连接,最终形成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完美的圆形符阵。
符阵中央的光点最密集,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与整个归档系统冰冷秩序感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温度”和“重量”的微弱波动。
管理员放下长杆,数据流面孔转向符阵,幽蓝光点注视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着无声的确认。
片刻后,它转身,重新面向沉淀池,继续它那被打断的打捞工作。仿佛刚才开启符阵的行为,只是另一个设定好的、周而复始的程序步骤。
但林轩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在符阵开启的瞬间,他意识中的“破碎镜面”猛地一跳,不是预警危险,而是传来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熟悉与陌生的“共鸣”感。那感觉并非源于他自身的混沌或文明烙印,而是……更像源于那片“破碎镜面”本身——源于那被归档者强行嵌入、又被苏璃植入“逻辑怪胎”的“认知凹痕”底层,某种极其古老的、沉睡的印记,被那银色符阵的波动微微触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苏璃也轻轻“咦”了一声。她体内的生命之契碎片,同样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同样指向那银色符阵的悸动,但这悸动中带着明显的“排斥”与“警惕”,仿佛遇到了某种性质相克但又同源的事物。
“那个符阵……”苏璃以意念低语,“给我的感觉很怪。既古老,又……‘错误’。像是某种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的东西。”
林轩点头,同样以意念回应:“管理员的自检提到‘古旧编码共鸣器’,很可能就是指它腰间那个袋子,或者它打捞收集数据尘埃的行为本身,是在为这个符阵供能或维护。这个符阵,还有这个管理员,可能属于归档系统某个早已被废弃、被覆盖的‘旧版本’。它们还在按照古老的指令运转,但已经不被主系统承认,甚至可能被主系统视为需要清理的‘冗余’或‘错误’。”
“所以它才躲在这最底层的废弃区?”苏璃若有所思,“那它开启这个符阵是为了什么?联络?传送?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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