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雪照天墟 第18章 寒潭影·疑窦暗生

冰冷坚硬的冰面透过薄薄的衣衫，将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断地渗入云烬雪的四肢百骸。她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铁针反复穿刺，脊柱深处“烬火”沉寂后的灼痛余韵与透支后的极度虚弱交织，更有一股源自神魂深处的、被强行撕扯过的眩晕与悸动。左手下意识地抚过脖颈，指尖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灰白色的晶化纹路虽已从脖颈褪下，但盘踞在左肩锁骨附近，如同恶毒的烙印，无声地昭示着方才在幻境中失控的代价。

然而，比身体的痛苦更让她心弦紧绷的，是那两道穿透呼啸风雪、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一道，来自平台中央端坐的江岳峰长老。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此刻锐利得如同冰原上最凶悍的雪鸮，带着洞穿一切虚妄的审视，正牢牢锁定她这方不起眼的角落。那目光仿佛能剥开她裹紧的深灰斗篷，穿透遮掩左臂的破烂兽皮，直抵她体内尚未平息的紊乱灵力、晶化左臂的异样，以及……幻境崩溃前那一闪而逝的、混合了冰魄与暗金灼热的异常能量余波！

另一道，则来自江长老身侧不远处，风雪中傲然独立的苏清漪！她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雪白宫装，身姿清冷如月下寒梅。那张足以令无数修士倾倒的绝美容颜上没有任何波澜，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清冷眸子，此刻正静静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疑虑，精准地投射在云烬雪身上。那目光，平静之下蕴含着无形的压力，如同冰层下湍急的暗流，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仿佛嗅到了什么异常气息的警惕。

方才冰心幻境崩塌的瞬间，那因冰魄玄晶引爆、烬火失控以及萧悬记忆碎片冲击而短暂爆发的混乱能量风暴，终究没能完全掩盖！尤其是最后关头，她强行破开幻境节点时，烬火之力与晶化左臂力量的混合爆发，终究逸散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迥异于纯粹冰魄灵力的锋锐与灼热气息！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云烬雪的咽喉，比古冰道的蚀骨罡风更加致命百倍！暴露？在此时此地？面对寒山剑宗的实权长老和玄穹宗的天之骄女？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十死无生！

“咳……咳咳……”她猛地低头，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因痛苦而蜷缩、颤抖，刻意让咳嗽声盖过急促的喘息。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身下冰冷的积雪。这并非全是伪装，体内经脉的反噬和神魂的震荡带来的痛苦是真实的，她只是将其放大、表现得更加狼狈不堪，将一切异常都推给“重伤”和“幻境反噬”。

规则之视被她强行压制在最低限度，如同最警惕的猎豹收起了爪牙，只保留着最基本的环境感知。她不能流露出任何超乎寻常的感知能力！此刻，她必须是一个在残酷试炼中侥幸存活、却因强行突破幻境而遭受重创、濒临崩溃的普通外门弟子——“林寒”！

平台上，陆陆续续有试炼者从幻境中挣脱。惨叫声、呻吟声、劫后余生的啜泣声此起彼伏。有人目光呆滞，仿佛神魂被冻结了一部分；有人状若疯魔，对着空气挥舞拳脚；更多的人则如同云烬雪一般，瘫倒在地，气息萎靡，伤痕累累。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与呼啸的风雪交织，构成一幅残酷的炼狱图景。

“时间到。”江岳峰长老那冰冷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寒铁敲击，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的目光终于从云烬雪身上移开，缓缓扫过整个平台，带着一种漠视生命的冰冷。“未归者，神魂已坠冰狱，永世沉沦。”

冰冷的话语宣判了至少二三十人的死刑，平台上残余的试炼者无不噤若寒蝉，脸色更加惨白。

“能挣脱‘冰心幻境’，尔等心志尚可。”江长老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第三关结束。通过者，七十八人。”

七十八人！从最初数千人涌入鬼哭城，到裂谷前数百人，再到此刻仅存七十八人！寒山剑宗入门之难，如同踏着尸山血海！

“原地休整半日。”江长老下达了命令，随即再次闭上双眼，如同与身下的寒玉椅融为一体，气息沉凝如万载玄冰。那令人窒息的锐利审视感也随之消失。

但云烬雪丝毫不敢放松！因为苏清漪的目光，并未完全移开！

她依旧能感觉到那清冷如实质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附近。这位玄穹宗的天之骄女，其敏锐和疑心远超常人！方才幻境破碎时的异常，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引起她的警觉！

必须想办法！云烬雪的大脑在剧痛和虚弱中飞速运转。重伤的状态是真实的掩护，但还不够！苏清漪若存心试探，只需一丝灵识探查，她体内残留的烬火气息和晶化异状就可能暴露！蜂窝石虽能调和，但方才在幻境中过度爆发，此刻其散发的暖流也显得有些紊乱，无法完美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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