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处因她这道命令掀起了怎样的风波暗流,孙妙仪暂时还不得而知。
第二日,她依惯例准备好药物,便又踏上了前往城西别院的路。
一入院中,便见慕容离竟未卧床,而是披着一件玄色外袍,坐在那棵老枣树下独自饮茶。
晨光熹微,透过稀疏的叶片,在他周身洒下斑驳的光晕。
他一只胳膊被洁白的纱布牢牢固定,吊在胸前,这略显笨拙的造型与他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沉冷孤高气息奇异交织,竟有种矛盾的真实感。
听到院门打开的声响,他几乎是第一时间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亮彩,竟主动朝她几不可察地颔首,紧抿的薄唇牵起一个极淡却清晰的弧度,算作问候。
直至此刻,褪去了连日高烧带来的憔悴与苍白,晨光清晰地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孙妙仪才骤然惊觉——眼前这人,竟生得如此惊为天人!
剑眉浓黑如墨裁,鼻梁高挺似峰峦,薄唇虽因失血而色泽浅淡,形状却完美得恰到好处。
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因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稍稍敛去了平日的锐利冰寒,显出一种更深邃、更难以捉摸的幽深。
见她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脸上,半晌未有移开,慕容离方才那点微末的笑意瞬间消散无踪。
他脸色一沉,眉头不悦蹙起,语气带着明显的冷硬:“看着我做什么?”
“额……”
孙妙仪蓦然回神,脸颊微热,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好像才看清楚你究竟长什么样。”
慕容离从喉间极轻地溢出一声“嗯”,算作回应,随即端起茶盏,垂眸敛目,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
孙妙仪不禁无语,不是哥们,这么高冷的?
幸而符芸儿及时笑着迎上前,柔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僵局:“主人,您来了,不知今日有何需要芸儿提前预备的?”
孙妙仪不禁再次感慨这姑娘的玲珑心窍,忙顺着话头吩咐:“依旧同昨日一样,剪刀、温水,务必以滚水彻底浇烫过后再取来。”
待一切备齐,她凝神屏息,小心翼翼地剪开那与伤口微微粘连的旧纱布。
看到底下伤处新生的嫩肉并无红肿化脓的迹象,她才暗自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动作极其轻柔,清洗伤口,敷上药粉,再以干净纱布仔细缠绕包扎。
每一个步骤都全神贯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浑然不觉。
慕容离始终默然,目光却未曾从她的身上移开分毫。
待她终于直起身,轻轻擦拭额角时,他冷冽的嘴角忽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低沉而肯定:“孙姑娘,你其实……根本不通医术吧?”
孙妙仪心头猛地一跳,强自镇定地瞪他一眼,反驳道:“胡说什么!我若不通医术,怎能将你从阎王爷手中抢回来?”
慕容离并不与她争辩,只是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心中轻嗤一声:谎话连篇,心虚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诊治完毕,她便准备打道回府。
却在拉开院门后,意外地撞见一道静立在门口的身影,此时他正微微抬手,似欲叩门。
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脸上带着半张银丝面具,不是那位神秘的金主“面具大哥”又是谁?
见到是他,她顿时好心情地勾起唇角,眼眸弯弯的打招呼道:“面具大哥,你来了。”
男子看着她那张因忙碌而微泛红晕的脸蛋,唇角带着些许笑意:“嗯,过来看看。他今日如何了?”
“目前看着恢复得还不错,伤口没有红肿,新肉也在长,只要好生将养,应无大碍了。”孙妙仪嘴上答得流畅,眼神却下意识地往旁边瞟了瞟,显然是有些心虚。
——毕竟,她自己最清楚,这番“救治”里有多少运气成分。
面具男子将她这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并不点破,只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是诊治完了,准备回去?”
孙妙仪抬眼望了望已升至中天的日头,点头道:“已经午时了,我该回去了。”
他闻言微微颔首,喉间溢出一声低缓的:“好。”
然而她刚走出两步,便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朝他扬声道:“对了,面具大哥,他的伤已无大碍,我留了伤药给芸儿,嘱咐她按时换药,之后…我便不会常来了。”
男子的脚步猛地顿住。
背对着她的身影似乎僵硬了一瞬,那双掩在面具后的眼眸中,似有微澜骤起。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丝探询:“是因为……谢明昭?”
孙妙仪被他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摆手解释道:“与他无关,我们虽有婚约,他却从不过问我的事,是我自己另有些紧要事务,必须亲自去处理。”
他静默地凝视她,目光深邃,似要透过她清澈的眼眸,一直看进她心底去。
半晌,他才似是了然,又似是无奈地洒然一笑,语气轻淡得像一阵拂过耳畔的风:“好,知道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