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与残垣构成了望陆营新的底色,绝望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程然依旧沉睡,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塔克长老用尽了手段,也只能维持住他那一线生机,能否醒来,似乎只能听天由命。
孟婷强压下心中的焦虑与悲痛,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带领族人求生的现实中。食物和洁净水源是悬在头顶最紧迫的利剑。储存的粮食在浩劫中十不存一,仅靠每日派出狩猎队捕获的零星猎物,根本无法满足近两百张嗷嗷待哺的嘴。护营河主干道被彻底污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仅存的几条细小支流也水量匮乏,且过滤净化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
“必须找到新的、稳定的水源,还有能够快速生长的食物来源。”孟婷召集了赵虎、坚爪等还能主事的人,声音虽然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不能坐吃山空,更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随时可能再次降临的毁灭上。”
她决定亲自带领一支精干的勘探队,向营地西北方向,那片未曾被毁灭光柱直接波及、但同样受到能量余波影响的丘陵地带进发。根据她之前的观察和零星记录,那片区域似乎存在着一些耐旱且生长周期较短的块茎植物,并且可能有未被发现的地下水源。
勘探队由十人组成,除了孟婷和负责护卫的赵虎,还有几名熟悉地形、擅长辨认植物的老猎人和采集者。他们携带了仅存的干净饮水、一些烤制的兽肉干、以及用焦木制作的简易工具和武器。孟婷特意带上了几株刚刚移植成功的冰苔和铁线蕨样本,希望能借助它们对环境的本能反应,寻找水源和适宜耕种的土地。
出发时,天色灰蒙,暗红的天空似乎比前几日淡了一些,却依旧压抑。焦土的范围在营地外围延伸了数里,才逐渐被一片呈现出病态黄绿色的稀疏林地取代。这里的树木大多叶片卷曲,枝干扭曲,地表覆盖着一种散发着微弱硫磺气味的黄色苔藓。
“是‘瘴疠苔’,”一名老猎人警惕地提醒道,“这东西吸多了会头晕目眩,尽量避开走。”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行其间,孟婷不时蹲下身,观察着脚下的土壤和那些顽强存活的植物。她发现,在一些岩石背阴处,铁线蕨的长势明显更好,其根系深入石缝,似乎在汲取着深处微量的湿气。
“跟着铁线蕨茂盛的方向走。”孟婷做出了判断。
行进约莫两个时辰,前方的地势开始抬升,出现了一片布满风化岩石和低矮灌木的丘陵。空气依旧干燥,但那股硫磺味淡了许多。就在这时,孟婷注意到,手中一株用湿布包裹根系的冰苔,叶片边缘竟然凝结出了细微的水珠!
“附近有水源!而且很纯净!”她精神一振。冰苔对水汽极其敏感,只有在接触到非常洁净的水源气息时,才会主动凝结水珠。
勘探队立刻以此为线索,仔细搜寻。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壁下,发现了一道极其隐蔽的裂缝。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部幽深黑暗,但一股极其清新、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正从深处缓缓吹出。风中蕴含着浓郁的水汽和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
“是地下空洞!里面有水!”赵虎兴奋地说道。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进入探查时,一阵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嘶”声从裂缝旁的灌木丛中传来。紧接着,数条体型细长、通体覆盖着暗绿色鳞片、头部呈三角形、眼中闪烁着幽光的怪蛇,缓缓游弋而出,堵住了裂缝入口。
“是‘枯叶奎蛇’!”老猎人倒吸一口凉气,“毒性极烈,动作快如闪电,喜欢栖息在能量纯净的水源附近!”
这几条枯叶奎蛇显然将裂缝视为了自己的领地,它们昂起头,信子吞吐,发出警告的嘶鸣。
硬闯肯定不行。孟婷目光扫过四周,忽然落在岩壁上一种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藤蔓上。她认出这是一种名为“醉蛇萝”的植物,其花朵散发的气味对大多数蛇类有强烈的麻痹和致幻效果,但对人类无害。
“采集那些紫色小花,揉碎后撒向它们!”孟婷立刻下令。
战士们依言而行,将揉碎的醉蛇萝花朵奋力抛向蛇群。淡紫色的粉末弥漫开来,那几条枯叶奎蛇接触到粉末后,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摇摆起来,眼中的凶光也逐渐被迷离取代,最终软软地瘫倒在地,陷入了昏睡。
危机解除。勘探队留下两人在洞口警戒,其余人跟着孟婷,小心翼翼地侧身进入了岩缝。
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岩缝之后,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溶洞顶端垂下无数闪烁着柔和白光的钟乳石,将内部映照得如同白昼。洞内温暖湿润,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新水汽。最令人惊喜的是,在溶洞中央,有一个面积约莫半亩的清澈水潭!潭水碧蓝,深不见底,水面氤氲着淡淡的白色雾气,潭边生长着茂盛的、散发着荧光的蕨类和苔藓。
“是……是纯净的地下泉眼!”孟婷几乎要喜极而泣。她快步走到潭边,掬起一捧水,水质清冽甘甜,蕴含着淡淡的生命能量,远比过滤后的腐毒河水好了无数倍!
更让她惊讶的是,在潭水的边缘,生长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植物。那植物形似水稻,但植株更高,叶片宽大,呈现出一种晶莹的翠绿色,顶端结着沉甸甸的、颗粒饱满的淡金色穗子。随着水波的荡漾,那些穗子散发出如同碎金般的光芒。
“这是……‘玉晶稻’?”塔克长老的声音在孟婷脑海中回荡(她曾详细记录过塔克口述的各种奇珍植物),据传这种稻谷只生长在能量极其纯净的水源附近,生长周期极短,且营养价值极高,甚至对伤势恢复有奇效!
孟婷小心地采摘了几粒稻谷,放入口中咀嚼,一股精纯的暖流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她连日来的疲惫。
希望!这才是真正的希望!
勘探队迅速行动起来,测量水深,探查溶洞稳定性,并小心地采集了一些玉晶稻的种子和植株样本。这个溶洞,不仅提供了生命之源,更可能成为他们新的、安全的粮食基地!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在发现的喜悦中时,负责洞口警戒的战士发出了急促的预警哨音!
孟婷和赵虎心中一凛,立刻冲出溶洞。只见洞口外,不知何时竟聚集了数十只体型如狼、皮毛如同燃烧火焰、口中滴落着腐蚀性涎液的“焰爪狼”!它们显然是被醉蛇萝的气味或是溶洞内逸散的精纯能量所吸引而来!
这些焰爪狼不同于之前遇到的疯豺,它们眼神中透着狡诈与贪婪,行动间悄无声息,已然对勘探队形成了包围之势!
刚刚找到的生机之地,转眼间又陷入了新的、更加危险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