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之怒”的寒光尚未在誓师的呐喊中散去,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却如同暗夜中的毒刺,悄无声息地袭向了看似日益强盛的盘古城。
起初,只是几名负责在盐田和精力莓园劳作的族人身上出现了零星的红疹,伴有低热和关节酸痛。忙于军备和复仇大计的众人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寻常的湿热瘴气所致,由孟婷和伊姆长老按惯例处理。
然而,不过三五日,情况急转直下。患病者数量骤增,红疹迅速蔓延,颜色转为暗红,并开始凸起、硬化,形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如同鱼类鳞片般的角质层!患者高烧不退,呼吸急促,浑身剧痛难忍,尤其是关节处肿胀变形,行动艰难。更可怕的是,这种怪病似乎具有一定的传染性,虽不猛烈,却在密切接触者间缓慢扩散。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部落中蔓延开来。刚刚因技术突破而提振的士气,瞬间被这诡异的疾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议事厅内,气氛比得知阿莱牺牲时更加沉重。
“从未见过如此怪症!”伊姆长老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疲惫,她翻遍了部落传承和从海螺部落带回的医药卷轴,也找不到任何类似的记载。常用的退热、解毒草药收效甚微。
孟婷日夜不休地观察病人,试图找出病因。她发现,发病者大多集中在靠近新开垦的盐田和南部林区边缘活动的族人中。她提取了盐田的土壤、附近的水源,甚至捕捉了林区的蚊虫进行研究,却一无所获。
“不是瘴气,不是寻常毒虫,也非已知的瘟疫……”孟婷的声音因缺乏睡眠而沙哑,眼神却依旧执着,“一定有什么我们忽略了的东西。”
塔克也陷入了沉思,他反复回忆着海螺部落关于各种奇异病症和解毒之物的记载。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赤鳞……热痛……关节如锁……这症状,很像部落古老传说中提到的一种‘赤鳞热’!”
“赤鳞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传说,这种病起源于深海,由一种肉眼难见的‘赤鳞虫’引起,它们依附在某些特定的海藻或珊瑚上,随风或水汽飘散,侵入人体……极其罕见,但一旦爆发,无药可医……”塔克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可是,那只是传说,而且……那是海里的病,怎么会传到岛上?”
“无药可医?”程然的心沉了下去。
“不……传说里提到过一线生机。”塔克努力回忆着,“在极热之地,火山之侧,生长着一种‘日轮花’,其花蕊如金,叶片似火,能汲取地火精华,克制一切阴寒湿毒之物……或许,它能解这赤鳞热。”
极热之地,火山之侧!盘古岛上,唯有岛屿中央那片被列为禁地的、终年笼罩在硫磺烟雾中的活火山区域符合这个描述!
希望与巨大的风险并存。那片区域温度极高,地面脆弱,遍布毒气和温泉,更有各种适应了极端环境的危险生物盘踞,连最勇敢的猎人也极少涉足。
“必须去。”程然没有丝毫犹豫。部落不能失去这么多劳动力,更不能在即将与海藻族决战的关键时刻被疾病拖垮。他看着病榻上痛苦呻吟的族人,目光坚定:“我带人去。”
“不可!”孟婷立刻反对,“你是部落之首,绝不能轻易涉险!让我去,我懂医药,能辨认植物。”
“我去!”鹰眼站了出来,眼神锐利,“侦查追踪,规避危险,我更适合。”
最终,经过激烈争论,一支由鹰眼带队,孟婷作为医药指导,外加四名体力最好、熟悉山地地形的猎人组成的寻药小队迅速成立。程然坐镇部落,稳定人心,协调防御和病患照料。
准备时间只有半天。小队携带了充足的饮水(用竹筒盛装,外裹湿泥保持低温)、耐储存的肉干、大量净毒散和新型解毒剂、蓝色火焰燃料、攀援绳索,以及孟婷准备的各种可能用到的药草和简易医疗工具。每个人都配备了涂抹了驱虫药液的厚重衣物和面罩,以应对可能存在的毒虫和瘴气。
翌日黎明,寻药小队在族人期盼而担忧的目光中,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火山禁地的征途。
越靠近岛屿中央,环境越发恶劣。空气中的硫磺味浓烈到刺鼻,植被变得稀疏而怪异,多是些耐旱带刺的灌木和地衣。地面温度明显升高,踩上去有些烫脚,一些裂缝中不断喷出滚烫的白色蒸汽,发出嘶嘶的声响。
孟婷仔细辨认着周围的植物,希望能找到线索。她发现了一种叶片肥厚、储存着大量水分、被塔克称为“水囊草”的植物,让队员收集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注意脚下,避开那些颜色鲜艳的泥潭,可能是沸泥泉。”鹰眼在前方引路,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寸土地,规避着潜在的危险。他看到一只不知名的蜥蜴误入一片冒着气泡的彩色泥潭,瞬间就被高温吞噬。
他们沿着火山山麓艰难前行,需要不断绕过巨大的灼热岩石和深不见底的蒸汽裂缝。途中,他们遭遇了一群栖息在岩缝中的“火蝎”,这些蝎子通体赤红,尾针闪烁着不祥的金色光泽,毒性猛烈。小队利用长矛和火把,小心地将其驱散,不敢恋战。
随着海拔升高,气温反而因靠近热源而更加酷热难当。队员们汗流浃背,体力消耗极大。孟婷让大家含服她特制的、能生津止渴、抵抗部分热毒的“清心丸”,稍作休整。
“看那边!”一名猎人指着侧前方一处相对平缓的、被热泉环绕的谷地喊道。
众人望去,只见那片谷地中,蒸腾的热气扭曲了空气,而在热气之中,隐约可见点点耀眼的金色光芒!
是日轮花?!
小队精神一振,立刻向谷地靠近。然而,靠近之后才发现,这片谷地被一条宽约数米、翻滚着气泡的沸水河隔开,河面上弥漫着浓密的、带着怪味的白色水汽,显然含有剧毒。
“过不去。”鹰眼蹙眉,沸水河温度极高,无法涉水,两侧崖壁陡峭湿滑,难以攀爬。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孟婷注意到沸水河靠近他们这一侧的岸边,生长着一些奇特的、如同藤蔓般的植物,它们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密的鳞片,竟然无视高温和毒气,紧紧缠绕在滚烫的岩石上。
“这是……‘火龙筋’?”孟婷想起一种只在飞鸟部族残卷上见过的植物记载,“传说它生长在极致炎热之地,根系能深入熔岩,茎秆坚韧无比,不畏水火……”
鹰眼眼睛一亮,立刻示意一名猎人用青铜斧尝试砍伐一段“火龙筋”。果然,这植物极其坚韧,费了好大力气才砍下一段。触手温热,却并不烫人,用力拉扯,弹性极佳,远超寻常藤蔓。
“用它做绳索,或许能荡过去!”鹰眼立刻有了主意。
队员们合力,砍下足够长的火龙筋,拧成一股更加粗壮的绳索。鹰眼看准对岸一处坚固的岩石,奋力将绳索一端抛了过去,牢牢套住。
“我先过。”鹰眼将绳索在腰间缠紧,深吸一口气,猛地蹬地,借助绳索的摆动,如同灵猿般荡过了翻滚的沸水河!安全落地后,他迅速检查了对岸环境,确认安全,才示意其他人依次过来。
孟婷是最后一个,当她也被安全拉过沸水河,踏上那片生长着日轮花的奇异谷地时,终于看清了目标的全貌。
那是一种约半人高的植物,茎秆笔直,呈深红色,叶片狭长如火焰,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花朵,大如海碗,花瓣层层叠叠,呈现出一种纯粹而耀眼的金黄色,仿佛浓缩了太阳的光辉,在蒸腾的热气中灼灼生辉,散发着一种干燥而温暖的气息。
“就是它!日轮花!”孟婷激动不已。
然而,守护珍宝的,往往是最危险的猎手。就在他们准备上前采摘时,谷地深处那片最浓郁的热气中,传来了沉重的、如同巨石摩擦地面的声音。
一个庞大的、覆盖着暗红色厚重甲壳、形似巨型犰狳的生物,缓缓从热气中显露出身形。它那对小眼睛闪烁着赤红的光芒,口中滴落的涎液落在岩石上,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是“熔岩遁地兽”!一种以高温矿物和熔岩为食的恐怖生物!
它显然将这片日轮花谷视为了自己的领地,对闯入者发出了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前有奇花,后有凶兽,寻药小队再次陷入了绝境。这一次,他们能否成功采得救命之花,安全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