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巷弄浸在薄暮里,青石板路被夕阳染成暖金色,两侧挂着的旧灯笼随风轻晃,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织出细碎的网。方鹏跟着沈韦走在巷子里,棉质外套的袖口被风掀起,露出手腕上因心脏手术留下的浅疤。他的脚步虚浮,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巷口升起的第一颗星上,那是井宿的主星,像一颗冰冷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快到了。”沈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指尖划过墙壁上一道不起眼的刻痕——那是三朵重叠的星花,井志明当年留下的标记。方鹏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记忆深处闪过模糊的碎片:小时候,父亲纪云也曾牵着他的手,走过类似的巷弄,指着天空的井宿星说:“桐桐你看,那是咱们纪家的守护星,它的眼睛,能照见最真的真相。”
那时他还叫纪桐,还没经历改名换姓的撕裂,还没被权力的执念裹挟。胸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悸动感,方鹏下意识地按住疤痕,沈韦转头看他,转身从傍买份递茶饮过来一瓶温热的茶饮:“沈伟说你术后需要安神,这是按他的配方调的,喝了能稳点心神。”
方鹏接过茶饮,指尖触到温热的瓶身,暖意顺着血管蔓延开来。他仰头喝了一口,淡淡的草木香在舌尖化开,那些因记忆混乱引发的眩晕感,竟真的减轻了几分。巷子里的灯笼越来越密,光影交织间,他仿佛看到纪云的身影在前方一闪而过,穿着深色中山装,背影温和如旧。
他们走了很长甬道。
在小巷深处。
粉壁黛瓦。
到了。”沈韦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敲门的节奏是三短两长,像星星闪烁的频率。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白发中年人探出头,目光在方鹏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侧身让他们进来:“沈先生说的人,就是你吧。纪云先生的儿子。”
方鹏的身体猛地一僵,“纪先生”三个字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他跟着老人走进屋内,空气中弥漫着纸墨与樟木的混合气息,一楼的修复台上摆满了泛黄的古籍,一位老太太正坐在窗边,低声诵读着什么,语调平缓如流水,像极了沈韦之前为他做疏导时的语气。
“这是我母亲,姓何早年跟着老中医学过情志疏导。”老人解释道,“沈先生说你既要查资料,又需要静静心,这里最适合不过。”他没有多问,只是领着他们穿过狭窄的楼梯,走进地下室。
地下室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一侧墙壁上挂满了星象图,最中间的一幅正是井志明手绘的《井宿星轨图》。图上的星轨密密麻麻,像一张无形的网,而井宿的主星被红笔圈了出来,像一颗明亮的眼睛,正对着下方“纪云”两个字。方鹏的目光被那幅图牢牢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指尖轻轻拂过图上的星轨,心脏的悸动感再次传来,却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共鸣。
“这是井志明天文台长晚年隐居在六里垌时画的,他说纪氏一族的血脉,与井宿星轨有着不解之缘。”沈韦打开墙角的金属柜,取出一本泛黄的日记和一份卷宗,“这是井志明先生的私人日记,还有当年负责纪云案的老刑侦留下的未归档记录。”
方鹏颤抖着接过日记,封面已经磨损,上面用钢笔写着“井氏星象手记”。他翻开第一页,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与国立图书馆的残页一模一样。日记里详细记录着井宿星轨的变动,以及纪氏一族作为“星轨守护者”的使命。他们找到玉脉珍矿了翻到中间一页,他的手指突然顿住,上面画着一颗星星,旁边写着:“纪云之死,非偶然,星轨轮转,必有牺牲,纪桐需隐姓埋名,待井宿归位,方能见光。”
“见光……”方鹏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想起自己多年来的挣扎,想起升维计划的狂热,想起心脏手术台上的生死一线,想起那些关于纪桐的模糊记忆。原来他一直都在寻找的身份,一直都藏在这星轨图里,藏在父亲从未说出口的守护里。
“心里难受,就说说吧。”老太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老式录音设备,“这里的话,只有星星能听见,没人会知道。”她将录音设备放在方鹏面前,轻轻退了出去,沈韦也跟着离开了地下室,留下他一个人,与尘封的真相和心底的脆弱相对。
方鹏坐在蒲垫上,看着录音设备的指针,沉默了许久。地下室里很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录音键,声音哽咽着,开始断断续续地倾诉:“爸,我好像记起来了,小时候你带我看星星,在枫林渡口您洗以后会回来还说教我井氐秘辛学会星宿运作当星星有眼睛,去了解天下能照见我们的心事……可你走后,我就成了方鹏,成了一个被权力和执念绑架的人。”
“我搞升维计划,是想证明自己,想让别人不再看不起我,想告诉你,你的儿子没有输……可我错了,我伤害了很多人,也差点害死自己。”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我做噩梦,梦见你指责我,梦见民众的尖叫,梦见另一个自己站在雪岭的木槿花下,温和得像你当年的模样。我怕,我怕自己永远都做不回纪桐,怕你在天上看着我,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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