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农庄浸在柔和天光里,青竹绕院,溪水潺潺,草木清香漫溢,本该是清雅闲适的景致,落在霍尘眼底,却只剩一片寒凉。饭局过半,秦建国那些心安理得的嘱托、居高临下的说教,早已耗尽了她最后一丝耐心,心底原本对学术交流的微薄热情,此刻凉得透彻,只剩逃离的迫切。
她悄然起身,拎起手边的包,语气平淡得没半点温度:“秦公子,多谢款待,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话音落便转身,不愿再多停留片刻,连多余的客套都觉得累赘。
秦建国正端着茶杯品茶,见她起身就走,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与理所当然,随口便抛出新的要求:“别急着走,还有件事没叮嘱你。论文虽大概率能过,但答辩环节难免有评审追问实操细节,那些数据案例你最清楚,回头抽时间整理份答辩话术,把核心疑问的应答思路捋细致些,我背熟了才稳妥。”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随意,仿佛在布置一件无关紧要的任务:“答辩那天你也跟着去,候在后台就行,万一我卡壳,你悄悄递个纸条兜底,别出纰漏。这事牵扯我爸的声誉,容不得半点差错,你多费心是应该的。”在他看来,霍尘帮他代写论文已是入局,自然该一路帮到底,为他的前途保驾护航,这份付出在他眼里,不过是依附秦家该尽的本分,没有半分亏欠,只剩理所当然的压榨。
霍尘脚步一顿,浑身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期待彻底碎裂。她本以为代写论文已是底线,却没料到秦建国得寸进尺,竟要将她绑在这件事里全程兜底,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吝啬给予,满眼满心只剩对自身利益的算计。她攥紧了包带,指节泛白,却没回头,只冷声道:“代写论文已是破例,答辩是你自己的事,我没义务配合。”
话音刚落,农庄门口忽然驶来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院外,下来的是秦振中身边的贴身助理,一身干练正装,神色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径直朝着二人走来。秦建国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换上从容的神色,显然早已料到会有人来。
助理走到近前,先对着秦建国微微颔首示意,而后转向霍尘,语气客气却藏着隐性的压迫:“霍小姐,秦老特意让我过来一趟,一是替建国多谢你此番帮忙,二是有几句话叮嘱你。论文之事事关重大,还请霍小姐务必守口如瓶,半点风声都不能露。秦老感念你的付出,往后在项目推进和学术资源对接上,定会多关照你,但前提是此事绝不能外泄,否则于你于秦家,都没有好处。”
这番话看似温和,实则字字诛心,明着是许诺好处,暗着却是**裸的威胁,清晰地告知霍尘,她的学术前途与项目机会,皆攥在秦家手中,敢泄密便会被彻底打压。霍尘垂眸看着地面,心底一片荒芜,秦振中的态度,终究印证了她的猜测,这场代写从始至终都藏着秦家的默许,她不过是他们为了帮秦建国铺路,随手找来的棋子,所谓的学术认可,不过是捆绑她的筹码。
秦建国在一旁添了句,语气带着几分得意的笃定:“霍小姐,你是聪明人,该清楚利弊。守住秘密,于你我都好,有我爸在,你往后在学术圈能少走很多弯路,不会再受之前那样的打压,这对你来说,也是稳赚不亏的事。”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在给霍尘机会,让她依附秦家的权力获得更好的发展,这份利己的算计,在他眼里竟成了对霍尘的提携。
就在这时,农庄小径上走来几个人影,谈笑风生间渐渐靠近,霍尘抬眼一看,心头骤然一紧,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为首的是生态学术圈的资深前辈,身旁跟着两位同行,还有一位竟是此次论文评审组的边缘成员,显然是来农庄散心的。对方也很快认出了霍尘,笑着挥手打招呼:“霍尘?这么巧,你也在这儿休闲?”目光扫过秦建国和秦助理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显然好奇几人的关系。
秦建国脸色微变,瞬间收起了方才的得意,快步上前几步,抢先笑着搭话,语气刻意热络,手却在背后悄悄拽了下霍尘的胳膊,眼神里满是警告:“张前辈好,各位老师好。我是秦建国,和霍小姐是学术合作关系,刚好约在这里聊些研究上的细节,讨教些经验,顺便小聚一下。”他刻意强调“学术合作”,就是怕被人察觉异样,一旦代写之事泄露,他的学位保不住不说,秦家的声誉也会受损,甚至影响秦振中的口碑,这是他绝不能承受的。
助理也立刻上前周旋,笑着附和:“是啊,秦公子和霍小姐在研究上多有交集,私下常交流探讨,彼此扶持进步。”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挡在霍尘身前,隐晦地阻止她开口,生怕她多说多错。
霍尘站在原地,指尖冰凉,心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此刻满心焦灼,怕流言传开,自己被贴上“学术不端”的标签,毁了多年深耕的学术生涯;秦建国慌张掩饰,是怕泄密毁了自己的前途和秦家的脸面;秦助理极力周旋,是为了维护秦家的声誉和利益;就连偶遇的同行,眼底的诧异里也藏着几分探究,或许转头便会揣测他们的关系,本质也是对圈内人脉与利益关联的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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