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县城外三里,一处僻静的河湾地,往日只有鸟鸣和水声,如今却响起了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和哗啦啦的水轮转动声。这里便是吴三锤遵照赵安邦指令,新选址建立的“兵工作坊区”。选择河边,一是取水方便,用于淬火和驱动简单的水力机械;二是相对隐蔽,远离居民区,便于保密和安全管控。
作坊的主体是几间用粗木和茅草搭起来的棚屋,看起来十分简陋,但内部却别有洞天。在廖化的指导下,工匠们利用河道落差,安装了一个简易的水轮,通过连杆和齿轮,带动着几台看起来奇形怪状、却至关重要的机器:一台是用来校直回收弹壳的简易冲压机,一台是给弹壳缩口的模具座,还有一台小小的手摇式车床,用于加工一些精细零件。这些机器的大部分部件,都是吴三锤带着徒弟们,对照着廖化提供的图纸(来自T2商城的初级机床结构图解),用最原始的工具,一锤一凿,反复调试才打造出来的。虽然粗糙,精度有限,但在这个时代,已是了不起的创举。
此刻,作坊内气氛凝重而专注。吴三锤穿着一件被火星烧出无数小洞的皮围裙,额头上满是汗水油污,正屏住呼吸,进行着最关键的一步——底火压装。他手中拿着一个经过整形、清洗干净的7.92mm毛瑟步枪弹壳,用特制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比米粒还小的新底火(这是目前最大的瓶颈,主要靠拆解缴获的劣质子弹或系统少量兑换)放入弹壳底部的凹槽。然后,将弹壳放入一个固定在厚重木墩上的手扳压力机模具中。
(吴三锤:稳住,一定要稳住!这底火娇贵得很,力道轻了压不紧,射击时可能漏气甚至熄火;力道重了,直接就可能引爆!前几次失败,可浪费了不少宝贝底火……廖长官说的那个什么‘手感’,到底是个啥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缓缓压下压力杆。只听“咔哒”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压力到位。他松开手,小心翼翼地取出弹壳,凑到眼前仔细检查,又用手轻轻摸了摸底火边缘,确认安装牢固平整,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师父,成了?”旁边一个年轻徒弟紧张地问道。
“嗯,这个成了。”吴三锤将合格的弹壳放进旁边一个铺着软布的木盘里,那里已经整齐地摆放了十几个同样完成底火安装的弹壳。“下一道,称药!”
称量发射药是另一个技术活。用的是一架廖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极其精密的戥子(一种小型秤)。徒弟用骨片小心翼翼地从密封的陶罐里取出珍贵的无烟火药,放在戥子上,另一名徒弟则盯着戥子杆上细微的刻度,不断指挥:“多了,刮掉一点……再刮一点……好!正好!”
每一份火药都要求分毫不差。多了,膛压过高危险;少了,子弹无力。称好的火药被用一个小小的铜漏斗,小心翼翼地灌入弹壳。
最后一步是压入弹头。弹头是先用铅锭熔化,倒入模具铸成毛坯,然后在简易车床上稍微修整一下形状。将弹头放入弹壳口,使用另一台手扳压力机,将其稳稳压入,直到弹头肩部与弹壳口完全贴合。
一颗复装子弹,才算初步完成。整个过程繁琐、缓慢,且充满风险。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火药和汗水混合的特殊气味。工匠们个个神情专注,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谁都清楚,他们手里摆弄的,是能决定战场胜负和袍泽性命的宝贝,也是随时可能爆炸的危险品。
赵安邦在廖化的陪同下,悄然来到了作坊。他没有惊动正在忙碌的工匠,而是站在棚屋门口,静静地观察着。他看到吴三锤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是如何稳定而精准地进行着每一道工序;看到年轻学徒们虽然疲惫却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到角落里那堆报废的弹壳和模具,无声地诉说着过程的艰辛。
(赵安邦感叹:万事开头难啊……从无到有,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但这些工匠们,就是我最宝贵的财富。没有他们,系统里再好的技术也只是图纸。有了他们,哪怕设备再简陋,我们也能蹚出一条路来。这复装子弹,意义远比多几百发弹药本身重大,它标志着我们开始摆脱对外部补给的绝对依赖,标志着自主军工的萌芽。)
“吴师傅。”看了一会儿,赵安邦才轻声开口。
吴三锤和徒弟们这才发现团长来了,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有些慌乱地行礼。
“不必多礼,大家辛苦了。”赵安邦走进棚屋,拿起木盘里一颗刚刚完成的复装子弹,仔细端详。子弹表面还有些粗糙,弹头与弹壳的结合处也不如原厂子弹那么光滑,但结构完整,透着一种质朴而坚实的力量感。“怎么样?顺利吗?”
吴三锤用袖子擦了擦汗,老实回答:“回团长,比刚开始那会儿强多了,报废的少了,但……还是慢,而且这底火和好火药,太难弄了。俺们现在一天紧赶慢赶,也就能复装出三四十发顶天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