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血冕 第89章 愤懑

午后的觐见厅被一种庄严肃穆，又暗流涌动的氛围所笼罩。

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将阳光过滤成一片片幽暗朦胧的光斑，无力地投在黑曜石地板上，仿佛也被厅内凝重的空气所压制。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羊皮纸、冷冽石壁、以及若有若无的血檀香气混合的冷香，这是夜影城堡权力核心永恒的味道。

瑟尔特·夜影高踞于厅堂尽头的王座之上。

那并非华丽的宝座，而是由整块暗色金属熔铸而成，线条冷硬凌厉，椅背高耸，镶嵌着晦涩的暗红色符文，无声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他一身墨色长袍，银白色的长发未束，如冰河倾泻般披散在肩头与王座扶手上，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强烈对比。

他一手支颐，手肘撑在扶手，另一只手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光滑的木质扶手，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那节奏仿佛某种冰冷的心跳，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上。

他琥珀色的眼眸半阖着，看似慵懒，但其深处偶尔流转的金属般冷光，却让所有与之接触者都感到一种被洞穿灵魂的战栗。

艾尔·夜刃如同往日一般，静立在王座侧后方半步之处。

他身姿挺拔，穿着夜影家统一的黑色立领制服，银质的细链从他颈间垂下，末端没入衣料，在昏暗光线下偶尔折射出一丝冷冽的微光。

他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黑色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冰蓝色眼眸中的情绪，使他看起来像一尊完美却无生气的雕塑。

只有极其细微的呼吸起伏，以及始终保持在最利于拔剑与护卫角度的站姿，暗示着这具静止躯壳下所蕴含的、随时能为王座上之人爆发的恐怖力量。

厅内站着十余名血族贵族，大多来自西部领地内一些颇有势力的家族。

今日觐见的主题，正是近期与血猎革新派的合作事宜。此事在守旧的血族圈子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发言的是一位名叫奥斯蒙的伯爵，拥有古老纯血统的老派贵族。

他情绪激动，花白的胡子因急促的言语而不断抖动。

“……大人！与血猎合作，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

奥斯蒙伯爵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懑。“千百年来，那些猎犬以屠杀我等族类为荣，手上沾满了同胞的鲜血！如今竟允许他们的指挥官踏入圣城，甚至以‘盟友’相称？这、这简直是玷污了夜影家族的荣耀！”

瑟尔特的表情未有丝毫变化，只是敲击扶手的指尖微微停顿了一瞬。

他并未看向奥斯蒙，目光似乎落在虚空的某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奥斯蒙，你的担忧，我听到了。”

然而，这种平淡似乎被奥斯蒙误解为某种默许或动摇。

他见领主并未直接斥责，情绪更为激动，竟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几步，脱离了贵族们站立的区域，向着王座的方向靠近。他的动作打破了觐见时应保持的距离与礼仪。

“仅仅是听到还不够，大人！”

奥斯蒙挥舞着手臂，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必须立刻终止这荒谬的合作！将那个叫罗兰的血猎枭首示众！让所有人知道，夜影家族的尊严不容……”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激动地迈出第三步，手臂挥起的瞬间——

一道冰冷的寒光骤然亮起！

“放肆！”

清冽而充满杀意的喝声如同冰锥刺破凝滞的空气！

几乎与声音同步，原本静立如雕塑的艾尔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残影，甚至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拔剑的。仿佛那柄名为“黎明”的长剑本就一直在那里，只是此刻才被所有人的视线捕捉到。

下一刻，剑尖已经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精准无比地停在了奥斯蒙伯爵的喉结之前！

距离之近，剑锋上森然的寒气已经激得伯爵喉部的皮肤起了一阵粟粒，再往前一分，便能轻易刺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贵族都惊呆了，呼吸停滞，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甚至偶尔会因领主一个眼神而流露出不易察觉恐惧的混血种继承人，此刻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凌厉狂暴得如同最可怕的凶器！

他冰蓝色的眼眸中再无平日的隐忍或恍惚，而是燃烧着冰冷的、纯粹的怒火，那怒火并非为了自己，全然是因为有人竟敢对王座上的那位不敬！

奥斯蒙伯爵彻底僵住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都卡死在喉咙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紧贴皮肤的冰冷触感，额头上瞬间沁出大量冷汗，顺着颤抖的脸颊滑落。

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他甚至能看清艾尔眼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整个觐见厅落针可闻，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某些贵族粗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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