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镜厅内灯火通明,却依旧泛着一股寒气。
瑟尔特·夜影并未就坐。他只是静立在厅堂中央,身姿挺拔,一袭毫无装饰的墨黑色长袍,银发流泻。他没有携带任何随从,甚至没有佩戴彰显西部领主身份的繁复饰物。
当洛里安·暮星步入冰镜厅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瑟尔特背对着他,正抬头凝视着冰壁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姿态闲适得仿佛在欣赏风景。
“夜影领主,”洛里安停下脚步,声音平稳,带着北境领主应有的矜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深夜到访,未曾远迎,失礼了。”
他没有使用更亲近的称呼,直接点出了对方不请自来的事实。
瑟尔特缓缓转过身。冰壁上的倒影也随之移动,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暮星领主,”瑟尔特开口,声音低沉平稳,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用词也无可挑剔,“冒昧打扰,还请见谅。”他微微颔首,幅度恰到好处,符合领主间的礼仪。
然而,正是这份过于“标准”的礼貌,在眼下的情境中,透着一股令人极度不安的冰冷和疏离。
“无妨。”洛里安走上前,在与瑟尔特相隔数米的位置停下,与他平视。
“不知夜影领主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若有要务,通过正式渠道相商,岂不更为妥当?”他语带双关,既表达了接待的意愿,也点出了对方行事方式的不合常规。
瑟尔特似乎并未听出洛里安话语中的微词,或者听出了也并不在意。他开门见山,语气依旧平静有礼,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直白:
“我为艾尔·夜刃而来。”
冰镜厅内的温度,仿佛随着这个名字的吐出,又降低了几分。
洛里安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黎明之剑’?他出了何事,竟劳烦夜影领主亲自寻至我北境?”
“一点小小的……家务事。”瑟尔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
“艾尔暂时离开了我为他划定的活动范围。根据一些痕迹表明,他可能进入了北境领地。因此,特来向暮星领主求证,并请求行个方便,允许我将迷途的所属物,带回管教。”
他的用词极其考究——“家务事”、“划定的活动范围”、“迷途的所属物”、“带回管教”。
将一场惊心动魄的叛逃与追捕,轻描淡写地定义为内部事务和所有物的短暂走失,不仅完全规避了“叛逃”、“庇护”等可能引发政治纠纷的敏感词汇,更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所有权不容侵犯的姿态,向北境施压。
洛里安心中怒意翻腾。
瑟尔特这番话,看似客气请求,实则是不容拒绝的索要,并且将北境可能存在的“收留”行为,置于一个非常被动和理亏的位置——插手他人家务,扣留他人所有物。
“原来如此。”洛里安不动声色,语气依旧平稳,“不过,我北境边境线漫长,日常巡逻并未上报有发现‘黎明之剑’的踪迹。夜影领主是否情报有误?或许艾尔是去了别处?”
“我的感应,很少出错。”瑟尔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极淡的冷光流转,“尤其是对属于我的东西。他此刻,就在这座城堡之中。”
直接挑明!毫不迂回!
洛里安的脸色沉了下来。瑟尔特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显然已经失去了继续周旋的耐心。
“即便如你所说,瑟尔特,”洛里安的语气也冷硬了几分,“艾尔·夜刃并非普通物品,他是拥有独立意志的血族,更是你西部公开承认的继承人。他若自愿来到北境,作为盟友,我似乎也没有理由强行将他驱逐,或将其行踪透露给他人。这涉及到基本的……待客之道,以及对个体意愿的尊重。”
他巧妙地抬出了“盟友关系”和“个体意愿”,试图在道德和外交层面占据一点主动。
瑟尔特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直到洛里安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一些:
“洛里安,我想我们都很清楚,‘自愿’这个词,在定义他时,并不适用。”他顿了顿,向前轻轻踏了半步,明明动作很轻微,却带来一股更强的压迫感。
“我并非在请求你‘透露行踪’或‘驱逐’。我是来带回属于我的东西。北境与西部的盟友关系,应当建立在相互尊重主权的基础之上。而艾尔·夜刃,他的主权,自四百年前起,便完全归属于我,归属于西部。”
他凝视着洛里安,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落下最后通牒:
“现在,请将他,交还给我。”
不是商量,不是请求,是命令式的要求。
冰镜厅内,空气彻底冻结。
洛里安袖中的手缓缓握紧。瑟尔特的强势与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让他感到极大的冒犯。这不仅是对艾尔的,也是对他北境领主尊严的挑战。他几乎要忍不住厉声反驳。
就在这时,冰镜厅侧面的另一扇门被猛地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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