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血冕 第230章 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艾尔似乎终于睡饱了，开始了苏醒前的细微躁动。

他的睫毛开始轻轻颤动，扫过瑟尔特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微痒。

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哝声，身体也微微舒展，试图摆脱沉睡的束缚。

瑟尔特揉按他后颈的手指停了下来，但没有收回。

艾尔终于极不情愿地、挣扎着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冰蓝色的眼眸初醒时带着一层朦胧的水雾，焦距涣散，充满了懵懂的茫然。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笼罩着他的、熟悉的雪松冷香，以及身下和怀抱中那坚实而冰凉的触感。

然后，他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姿势——几乎整个人都扒在瑟尔特身上，脑袋还埋在对方的颈窝里。

“！！！”

短暂的呆滞过后，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轰然涌入脑海——

失败的“礼物”，被丝带缠绕的窘迫，瑟尔特帮他解开的耐心，那句“我收到了”，以及后来......那些更加混乱、更加羞于启齿的纠缠。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席卷而来，让他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他猛地想要弹开，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逃离这个过于亲密也过于尴尬的怀抱。

然而，他刚一动，那只原本停留在他后颈的手，却稍稍加重了力道，按住了他。

“别动。”

瑟尔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刚苏醒时特有的、比平时更为低哑的磁性，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艾尔的身体瞬间僵住，动弹不得。

他抬起眼，怯怯地、带着巨大的窘迫，对上了瑟尔特垂下的目光。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没有戏谑，没有嘲讽，也没有清晨被打扰的不耐。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能吸纳他所有慌乱情绪的深邃。

“太亮了......”

艾尔下意识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还带着睡意未消的沙哑和浓浓的鼻音，像在抱怨，又像是在为自己刚才拿瑟尔特挡光的行为，寻找一个拙劣的借口。

他试图将脸重新埋回去，躲避那让他无所遁形的目光和依旧有些刺眼的晨光。

瑟尔特看着他这副鸵鸟般的模样，没有戳穿他那点小心思。

他的手指，从艾尔的后颈，缓缓上移，插入了他柔软的黑发之中，带着一种近乎梳理的力道，缓慢地穿梭。

“嗯。”瑟尔特只是极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他关于“太亮”的抱怨。

艾尔僵直的身体，在这缓慢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下，一点点重新软化下来。

他不再试图逃离，反而将身体更放松地偎依进瑟尔特的怀里。

脸颊贴着对方微凉的皮肤，感受着那稳定而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独属于瑟尔特的气息。

阳光越来越亮，但对于相拥躺在床榻上的两人而言，时间仿佛依旧停留在黎明前最黑暗也最安宁的时刻。

瑟尔特感受着怀中身体最终的放松，感受着那细微的、依赖的蹭动，他收回了梳理头发的手，重新搭在艾尔的背上，将少年更紧地圈禁在自己的领域之内。

他抬起眼，望向那缕从厚重窗帘间溜进来的阳光，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一丝习惯性的不适。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今日的政务，可以稍晚一些。

他闭上眼，选择了继续纵容这份难得的、由依赖构筑的宁静，纵容怀中这个属于他的、笨拙的、需要他遮挡“阳光”的......所有物。

寝宫内，光影推移，寂静无声。

唯有交织的呼吸。

——————

寝宫内的时光，仿佛被浸泡在一种粘稠而温热的蜜糖里，流动得缓慢而静谧。

自那次“红绸礼物”的闹剧与后续的清晨之后，某种难以言明的氛围，悄然改变了艾尔与瑟尔特之间相处的基调。

那根冰冷的银链依旧锁在艾尔的颈间，象征着一如既往的绝对掌控，但在那铁律的缝隙里，却似乎滋生出了些许未被明言、却真实存在的......松弛。

瑟尔特依旧忙于他永无止境的领主事务。

他批阅文书时，艾尔有时，会靠近书桌，为瑟尔特研磨那块散发着冷冽松烟气息的墨锭，或是整理那些被批阅完毕、散发着微弱魔力波动的卷宗。

这些琐碎的、近乎侍从的工作，艾尔做得小心翼翼，内心却奇异地被一种微弱的满足感填充。

但更多的时候，是像此刻这般的宁静午后。

瑟尔特半倚在铺着厚重绒毯的卧榻上，手中握着一卷关于古代符文演变的厚重典籍，琥珀色的眼眸低垂，长而密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冰冷。

艾尔则蜷卧在卧榻的另一端，像一只找到温暖巢穴的猫，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毯。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睡觉，只是睁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近乎贪婪地、一瞬不瞬地望着瑟尔特。

阳光透过琉璃窗，被过滤成柔和的光斑，洒在瑟尔特流淌的银发上，仿佛为其镀上了一层流动的液态铂金。

艾尔的视线，便顺着那完美的发际线，滑过高挺冰冷的鼻梁，落在那张总是紧抿着、吐出不容置疑命令的薄唇上，最后，停留在他线条优美的耳廓上。

瑟尔特的耳朵，与他整个人一样，透着一种非人的、雕塑般的精致。

耳廓的弧度完美，肌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色，在光线下几乎有些透明，能隐约看到其下细微的青色血管。

它们平日里总是被那柔顺的银发半掩着，显得神秘而疏离。

一个荒谬的、带着无比诱惑力的念头，如同伊甸园中的蛇，悄无声息地钻入了艾尔的脑海。

他想......舔一下。

这个念头如此大胆，如此亵渎，如此......不知死活。

瑟尔特·夜影，西部领地的永恒领主，一个掌控他生死、随意摆布他命运的存在，他的身体，岂容如此冒犯？

艾尔几乎能立刻预想到那雷霆震怒的景象——自己被狠狠掀飞出去，脖颈被掐住，或是承受某种更可怕的惩戒。

可是，心底那悄然滋生的、微小却顽强的勇气，却在拼命怂恿着他。

他想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哪怕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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