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血冕 第213章 闲暇

东部边境，被“完整”送回给维拉·赤棘的斥候与附带的领主亲笔信，如同一次精准而冷酷的外交穿刺。

维拉领主会如何暴跳如雷，又如何重新评估西部的实力与决心，那是后续需要关注的问题，但至少在明面上，东部那令人不快的窥探活动，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暂时缩回了其沼泽巢穴，边境线恢复了某种紧绷的平静。

南部边境，增派的高阶血棘战士，像一道无形的、带着尖刺的能量壁垒，牢牢扼守在灰烬峡谷之外。

南部那些如同灰烬般飘忽不定的试探，在遭遇了几次强硬且精准的反制，付出了一些微不足道却足以传递信号的代价后，也悄然收敛。

奥布里领主那沉睡的意志似乎再次归于沉寂，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来自外部的、迫在眉睫的威胁，似乎暂时被遏制了。

这股“暂时”的平静，如同风暴眼中短暂的光照，也悄然影响到了夜影城堡深处，那间特殊的囚笼。

瑟尔特再次踏入这间房间时，身上那股源自军务紧急与外部压力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锐气，似乎淡化了些许。

他依旧穿着象征权力的墨色服饰，银发一丝不苟，但眉宇间那惯常的紧绷感，缓和了微不可察的一分。

艾尔依旧蜷缩在角落的地毯上，但这一次，他没有在哭泣。

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他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冰蓝色的眼眸中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依赖与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但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似乎被这几日瑟尔特相对稳定（尽管依旧短暂）的探视，稍稍抚平了一些。

“Sire。”艾尔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刚睡醒般的沙哑。

瑟尔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仔细审视着。

红肿的眼眶已经消退了许多，只留下淡淡的痕迹，苍白的脸色似乎也因为近日强迫进食（在瑟尔特注视下）而多了一丝极淡的血色。精神状态，看起来比上次那彻底的崩溃要稳定得多。

“嗯。”瑟尔特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没有立刻进行例行的检查，而是目光扫过旁边小桌。

那盒东部蜜饯依旧放在那里，但旁边多了一个空了的点心碟子和一个喝了一半的水晶杯。

看来，在他不在的时候，艾尔至少尝试着摄入了一些东西。

这个发现，让瑟尔特眼中那冰冷的底色，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满意”的情绪。

很好，他在尝试恢复“正常”的功能，即使这“正常”是建立在被囚禁的基础之上。

瑟尔特伸出手，开始了每日的例行检查。

指尖拂过手腕镣铐内侧的皮肤，确认没有新的磨损；

温和的探查性能量流转全身，感知着力量的平稳；

最后，他的手指再次落在了那截银链上。

这一次，他的停留时间比以往更久一些。

外部威胁暂缓，意味着他可以更集中精力，来处理这个内部的、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银链必须修复。

或者说，必须有一种新的、更牢不可破的束缚，来取代这失效的旧物。

他能感觉到艾尔在他触碰银链时，身体那细微的、习惯性的僵硬。

“害怕它再也修不好？”瑟尔特忽然问，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艾尔身体一颤，猛地抬起头，看向瑟尔特。

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否认，但最终，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闻：“……有一点。”

“它会恢复的。”瑟尔特收回手，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或者，会被更好的东西取代。”

他没有具体说明什么是“更好的东西”，但这模糊的承诺（或者说警告），像一颗种子，埋进了艾尔的心中。

检查完毕，瑟尔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准备离开。

外部压力的暂时解除，似乎给了他一点点......奢侈的“闲暇”。

他在艾尔身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目光投向那扇虚假的窗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不同于以往死寂的、微妙的宁静。

“莉亚娜在研究南部的咒术。”瑟尔特忽然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艾尔解释。

“那种腐蚀能量结构的方式，很古老，也很......精巧。”

艾尔安静地听着，不敢打扰。

他知道瑟尔特很少会跟他分享这些“外部”的信息，尤其是涉及领地事务的。

“伊萨对你的‘心剑’进展，评价很矛盾。”瑟尔特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淡。

“他认为你的路径偏离了正统，但……不得不承认其‘有效’。”

艾尔的心微微一紧。

伊萨长老的不适与排斥，他早已感受到。

“不必在意他的看法。”

瑟尔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你的路，是我允许的。只要‘有效’，就足够了。”

这句话，像是一道赦令，瞬间抚平了艾尔心中因伊萨态度而产生的不安。

只要瑟尔特认可，其他人的看法，都不重要。

他们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蜷缩着，在寂静的囚室里，进行着一段极其简短、却意义非凡的对话。

瑟尔特没有说太多，只是零星地提及了一些碎片信息，但这对艾尔而言，却如同久旱逢甘霖。

这让他感觉到，自己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他依旧与瑟尔特的世界，保持着某种微弱的、却真实的连接。

瑟尔特终于站起身，准备离开，他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明天，”他说道，“我还会来。”

说完，他便离开了。

石门合拢。

艾尔独自坐在原地，回味着刚才那短暂的、近乎“正常”的交流。

东部和南部的威胁暂时解除，瑟尔特似乎......不那么急着离开了，甚至还跟他聊了几句。

虽然囚禁依旧，虽然银链仍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但这一刻，艾尔的心中，却泛起了一丝微弱的、近乎希望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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