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血冕 第139章 渴望

瑟尔特的书房，仿佛一个独立于时间洪流之外的孤岛。

当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外界的一切喧嚣——训练场的剑风、薇薇安可能还在持续的恼怒、乃至整个夜影城堡的日常运作——都被彻底隔绝。

艾尔跟在瑟尔特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他颈间的银链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在书房昏黄的光线下折射出温顺的冷光。

先前在训练场直面瑟尔特、并毫不犹豫“出卖”薇薇安所带来的紧张感尚未完全消退，心脏在胸腔里以一种略快于平常的节奏敲击着。

瑟尔特径自走向那张宽大的黑曜石书桌后坐下，银发如月光织就的披风垂落椅背。

他并未立刻处理桌上堆积的文件，也没有看向艾尔，只是将身体微微后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冰冷的雕刻纹路。

琥珀色的瞳孔望着跃动的炉火，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火焰，落在了某个极其遥远、被时光尘封的角落。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和两人清浅的呼吸。

艾尔安静地跪坐在惯常的位置，低眉顺目，等待着。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平日不同的、难以言喻的氛围。

不是愤怒，不是冷漠，而是一种……罕见的、近乎凝滞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又或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瑟尔特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这片沉寂。

他的声音不高，依旧带着那份独特的低沉磁性，却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冰棱般的锐利，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类似于回忆的模糊质感。

“想知道我的往事？”

这句话问得平淡无奇，甚至没有指明对象，但在这只有两人的空间里，其指向性不言而喻。

艾尔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他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与不确定。

他没想到瑟尔特会主动提起这个，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是因为薇薇安那些肆无忌惮的“八卦”吗？

还是因为自己之前那份过于直白的“想”？

他看着瑟尔特依旧侧对着他的身影，那轮廓在火光下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份永恒的冰冷与强大，陌生的则是此刻萦绕在其周身、那层罕见的、近乎柔软的沉寂光晕。

犹豫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在瑟尔特面前，尤其是在这种看似平静却暗藏玄机的时刻，诚实永远是唯一的选择。

“……是。”艾尔轻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和小翼。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小的阴影，补充道。

“我……想知道。”

瑟尔特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眸落在了艾尔身上。

目光不像平日那般具有穿透性的审视力，反而带着一种……探究。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艾尔。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因他的注视而变得更加粘稠。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艾尔心脏几乎停跳的动作。

瑟尔特抬起手，向着艾尔的方向。

那是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通常用来执掌生杀、施展强大的血魔法、或是签署决定无数命运的文件。

此刻，这只手却带着一种近乎缓和的姿态，轻轻拨开了艾尔额前因之前训练和奔波而略显凌乱的、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黑发。

指尖不可避免触碰到艾尔的皮肤，带着瑟尔特一贯的冰凉体温，但那触感却并非惩戒或掌控的意味，而是一种……极其生疏的、略显僵硬的……温柔？

艾尔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难以置信地感受着额头上那短暂却清晰的触感，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充满了震惊与无所适从。

这比任何严厉的训斥或疼痛的惩罚都更让他心神剧震。

“为什么？”瑟尔特开口，声音依旧低沉，但那份罕见的、近乎温和的质地再次浮现，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虽微弱，却真实存在。

“为什么想知道那些……与你无关的、早已过去的事情？”

他的手指并未离开，而是顺势梳理了一下艾尔略显凌乱的发丝，动作依旧生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耐心。

为什么？

艾尔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是因为薇薇安那些引人发笑的轶事吗？

是因为对那个强大如神只（或恶魔）的存在的过往感到好奇吗？

还是因为……一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清晰言说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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