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光,于修行者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或许是一次短暂的闭关,一次功法的推演。
但对于阴阳殿地下囚室中,那个琵琶骨被穿、修为尽废、且被黄战天无心间彻底遗忘的血蝠来说。
这七个日夜,无疑是漫长到近乎永恒、每一秒都浸泡在黑暗、孤寂、剧痛、虚弱与濒死感中的酷刑。
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连一丝外界的声音都已被隔绝。
仅存的左耳只能捕捉到自己越来越微弱的心跳和肠胃因极度饥饿而发出的、如同鬼哭般的痉挛哀鸣。
伤口在恶化,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
生命力如同风中的残烛,在无边黑暗与饥渴的消磨下,摇曳欲熄。
然而,正是在这濒临消亡的边缘,在那极致痛苦与绝望的反复淬炼下。
血蝠心中那股源于母亲遗言、被黄战天话语点燃、又被对光明未来的卑微渴望所滋养的决绝之火!
却并未熄灭,反而在死亡的阴影衬托下,燃烧得越发清晰、越发执着。
过往的麻木与逃避被彻底焚烧殆尽,剩下的,只有一个无比纯粹的念头!
活下来,抓住那道光,重塑己身!
第七日,清晨,阴阳殿一楼厅堂。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温暖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浮动着狐月儿新沏的茉莉花茶的清香,驱散了地底隐隐传来的些许阴寒气息。
邹临渊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经过七日休养,邹临渊损耗的灵力已然恢复,甚至因心境微澜与对寂灭焚天印”的进一步体悟而略有精进。
只是那张俊美的脸上,惯常的冰冷似乎比往日更甚,仿佛那日地牢风波与后续的种种,都未曾在邹临渊心中留下半分涟漪。
当然,若仔细观察,或许能从邹临渊翻阅一本古籍时比平时更慢半拍的频率,窥见一丝极细微的不同。
狐月儿侍立一旁,正为邹临渊续茶。
狐月儿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的束腰长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只是此刻秀眉微蹙,似乎有些心事。
而黄战天,则难得地没有四处溜达或吹嘘,而是规规矩矩地蹲在邹临渊脚边不远处的蒲团上,也就是先锋座。
两只前爪并拢,尾巴也收得紧紧的,琥珀色的眼珠子却贼溜溜地转着。
一会偷瞄邹临渊的脸色,一会又瞟向通往地下的楼梯口,一副心虚气短又强装镇定的模样。
厅堂内,很安静。
邹临渊放下玉佩,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淡淡地扫过脚边的黄战天,随口问道。
“黄战天,地牢里那个血蝠,这七天,是个什么情形?”
邹临渊的声音不高,却让黄战天浑身银毛一激灵。
“回……回老大!”
黄战天连忙挺直身子,绿豆眼快速转动,斟酌着词语。
“这个……这个嘛……
大致的情形……
属下也不是……特别清楚……”
“嗯?”
狐月儿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黄战天。
“黄先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负责看守和……劝导他的吗?
这七天,你难道没下去看过?”
“这个……这个……”
黄战天爪子挠了挠脑袋,眼神飘忽。
“看……倒是看过两次……
就是……就是……”
它越说声音越小。
“就是什么?”
狐月儿追问,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黄战天把心一横,脖子一梗,破罐子破摔般说道。
“就是……就是本先锋 ……
忘了给他送吃的喝的了!”
“什么?!”
狐月儿轻呼一声,手中的茶壶都差点没拿稳,一双美眸瞪得溜圆。
“你……你忘了?
我的天爷!
那可是 七天!
整整七天!
他琵琶骨被穿,修为尽封,本就是重伤垂死之躯,你再饿他七天……
这……这岂不是要活活饿死、渴死在地牢里?!”
狐月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对血蝠并无好感,甚至因其辱骂陆书桐而心生厌恶,但邹临渊明确说过留他一命,这黄战天居然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我……我这不是……
那几天忙着帮老大巩固店铺外围的警戒阵法,又琢磨新的阴阳幻阵,还要提防尸鬼门可能的窥探,一忙起来……
就给……给忘了嘛!”
黄战天努力为自己辩解,但语气明显底气不足,尾巴都耷拉了下来。
“再说了,那小子一副死硬脾气,饿他几顿,磨磨性子,说不定……
说不定就想通了呢?”
“你——!”
狐月儿又好气又好笑,指着黄战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黄皮子,关键时候总掉链子!
邹临渊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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