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瓶仙缘 第89章 归墟之畔

暗河之水，冰冷彻骨，流淌着万年不见天日的死寂。郭宇悬立于水中，衣袂在暗流中纹丝不动，仿佛他本身便是这黑暗的一部分。吞噬了那守门怪蛇的本源后，他指尖那缕暗紫气流愈发凝实，如同蛰伏的毒龙，随时准备再次出击。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网，早已锁定了下游那股原始而强大的蛇性波动。那波动的主人显然已被惊动，不再隐匿，反而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暴怒、警惕与一丝……古老威严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君王被蝼蚁惊扰，即将苏醒，降下雷霆之怒。

郭宇面无表情，继续向下游潜行。暗河在此处变得异常宽阔，河水也更加深沉，水压剧增，寻常修士至此，恐怕早已被碾成齑粉。两侧的岩壁上，那些祭祀的壁刻越发密集、清晰，描绘的场景也更加宏大、诡异——不再是简单的朝拜，而是无数生灵被投入一个巨大的、如同漩涡般的巢穴，供奉着巢穴深处某个不可名状的阴影。那阴影的形态，隐约与蛇类相关，却又更加扭曲、庞大，仿佛是一切蛇性根源的具象化。

“归墟之巢……万蛇朝拜……”郭宇心中默念着壁刻旁那些早已失传的古老蛇文，幽暗的深紫眸子微微闪烁。看来，这地下暗河的尽头，供奉的并非简单的“蛇母之瞳”，而是某个更加接近“阴蛇谷”真正核心的……象征，或者说，一个古老契约的具现化之地。

就在他即将抵达神识锁定位置时——

嗡！！！

整个地下暗河，猛地剧烈震荡起来！不是物理上的震动，而是空间层面的扭曲与法则的哀鸣！

前方无尽的黑暗深处，一点极致的幽光骤然亮起！那光芒并非照亮黑暗，而是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将周围本就微弱的光线、声音、乃至存在感都疯狂地吸纳进去！光芒的核心，是一种无法用颜色形容的绝对之暗，仿佛连“虚无”本身都能吞噬！

伴随着这幽光出现的，是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古老到超越时光的冰冷意志！这意志不再带有愤怒或杀意，而是一种漠然，一种俯瞰众生、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威严！如同宇宙规则本身，无情，且不可抗拒！

暗河的水流在这意志的压迫下瞬间凝固！不再是冰封，而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连最基本的分子运动都停止了！郭宇周身那暗紫混沌力场剧烈波动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仿佛随时会被这股绝对的威严碾碎！

“噬界之芽”在他掌心自主浮现，不再是沉眠状态，而是传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警惕与……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仿佛遇到了同等级别的“食物”。

郭宇瞳孔微缩。这股意志的层次，远超之前的“蛇母之瞳”，甚至隐隐触及到了某种……世界的底层规则？是“寂灭”？还是“归墟”？

他稳住心神，将新生道基催发到极致，暗紫色的神魂之力与混沌微光交融，死死抵挡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他抬眼，望向那幽光的源头。

在那绝对之暗的核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惨白骨骸与黑色怪石垒砌而成的……环形门户的轮廓！门户之后，并非实体空间，而是一片旋转的、由无数细碎法则碎片和湮灭能量构成的……混沌漩涡！

那漩涡，散发出万物终结、一切归于虚无的终极意蕴！

而归墟之巢！那壁刻中描绘的、供奉阴影的巢穴，便是这环形门户！那被供奉的“阴影”，并非具体生物，而是这扇门户之后，那片代表着终极“寂灭”与“归墟”的混沌漩涡本身！

“阴蛇谷”在此地经营无数岁月，竟是为了……沟通或者说窃取这片代表着世界终结一面的力量？！那“蛇母之瞳”，那些怪蛇，都不过是他们用来稳定和引导这股力量的“工具”和“容器”！

此刻，那环形门户似乎因为郭宇的闯入和之前吞噬守门怪蛇的行为，被提前、不完全地激活了！虽然只是泄露出了一丝气息，但其威能，已非寻常修士所能想象！

“闯入者……汝……惊扰……沉眠……”

那冰冷的、仿佛由无数世界破灭之音汇聚而成的意志，直接作用于郭宇的灵魂核心，每一个字都带着碾碎神魂的力量。

“交出……那缕……窃取之‘光’……以及……汝之……存在……归于……墟……”

它感知到了混沌微光的存在！并且，将其视作了某种“窃取”来的东西！它要收回“光”，并要将郭宇这个“窃贼”，彻底投入那片归墟漩涡，化为虚无！

面对这等同于世界规则一部分的恐怖存在的宣判，郭宇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凝重。

他知道，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力量对抗。

而是……道争！

是他的“暗紫混沌之道”，与这片天地固有的“归墟寂灭”法则之间的碰撞！

他缓缓抬起握着“噬界之芽”的右手，将其对准了那环形门户，对准了那片旋转的混沌漩涡。

器胚微微震颤，表面的混沌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散发出同样渴望“吞噬”与“终结”的意蕴，只是，它的“终结”，带着郭宇自身意志的烙印，与那门户后纯粹的、无意识的“归墟”，截然不同。

“光，是我的。”郭宇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这凝固的时空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的存在，亦不由你裁决。”

“至于‘归墟’……”他暗紫色的眸子深处，仿佛有星璇生灭，“你的‘墟’，或许……也能成为我的‘资粮’。”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再犹豫，将全身的暗紫混沌始炁，毫无保留地注入“噬界之芽”！

器胚猛地爆发出深邃如渊的灰暗光芒！不再是吞噬具体能量，而是其核心处那复杂的混沌纹路，开始模拟、演化，散发出一种与那环形门户后漩涡同源，却又更加有序、带着主观意志的……微型混沌力场！

他要以这“噬界之芽”为支点，以自身道基为杠杆，去……撬动这片归墟之力！去吞噬这世界终结的法则碎片！

灰暗的光芒与门户后的绝对之暗悍然碰撞！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只有两种代表着不同“终结”意蕴的法则力量，在最本源的层面，开始了无声却凶险万分的侵蚀、同化与争夺！

暗河凝固，时空扭曲。

归墟之畔，一场关乎存在根本的道争，已然拉开序幕。

郭宇的身影，在那灰暗光芒的笼罩下，显得无比渺小，却又带着一种逆天而行的、令人心悸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