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勉强穿透稀疏的云层,为寂静的林间空地镀上一层惨白的寒霜。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血腥气和刺骨的寒意。
水谷雪烛的刀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凛冽白雾,正一步步沉稳地逼近蝴蝶香奈惠。
香奈惠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干,右臂先前战斗留下的伤口虽已简单处理,但剧烈的运动和持续失血让她脸色苍白,粉水晶般的眼眸因为疼痛和消耗而略显暗淡。
她敏锐地捕捉到逼近的雪烛身上散发的并非鬼气,而是某种冰冷到极致的生命能量。
在雪烛踏入五步范围,冰晶长刀即将扬起的瞬间,香奈惠突然开口,声音虽因虚弱而有些轻,却异常清晰:
“你,并不是鬼?”
雪烛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精致绝伦的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惊愕,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指控。
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眸子瞬间燃起被侮辱的怒火和毫不掩饰的厌恶:“当然不是!”他的声音清澈悦耳,带着少年特有的质感,但此刻却充满了彻骨的憎恨。
“我厌恶鬼!我痛恨它们!恨不能将它们千刀万剐,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我的家人,我的父母,我那还年幼的弟弟和妹妹……”雪烛的声音因强烈的情感而颤抖,握刀的指节捏得发白,冰刃上的寒气随之暴涨,“他们都是被恶鬼撕碎、吞噬的!你竟敢说我和那些怪物一样?!”
香奈惠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真实得令人心悸的仇恨——这绝非伪装。
她立刻追问:“那么,你并不是鬼杀队的成员?”
“鬼杀队?”雪烛蹙起了他那如画般秀丽的眉毛,脸上第一次露出纯粹的疑惑和不屑,“听都没听说过,也不想知道。我不需要依靠什么组织。”他微微抬起下颌,那份天生的傲慢因自身强大力量而显得更加理直气壮。
“我很强!这就足够了!童磨大人抚养了我,教导了我真正的力量,而我——”随着他的宣告,他手中的冰晶长刀爆发出璀璨的寒光,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出细小的冰晶,温度骤降,“不负他的期待,在至寒的冰霜中锤炼自身,最终自创了属于我的呼吸法——冰之呼吸!”
当“童磨”这个名字如同禁忌的魔咒般从他口中吐出时,香奈惠的眼瞳骤然收缩。
她的心脏剧烈地搏动起来,鬼杀队成员千锤百炼的直觉和长期与鬼斗争的经验瞬间将破碎的线索拼接成型。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沉重和锐利:
“你……口中的那位童磨,是什么人?”
雪烛的神情猛地一变。
方才的疑惑和不屑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信仰与依赖,他那银灰色的眸子瞬间被点亮,连月光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童磨大人?”他的声音轻柔下来,带着一种献祭般的虔诚,“他是这冰冷世界唯一的温度!是我绝望深渊中唯一垂下的神索!他是那么的……神圣!”雪烛似乎找到了合适的词语,语气更加激昂,“是我濒死之际,被童磨大人从恶鬼的残羹剩骨中拯救出来!”
“是他赋予我新的生命和名字,是他发掘了我的力量,指引我在冰霜的道路上不断精进!”
“他既是我的严师,又如同……如同我的父亲!他是完美的,强大的,仁慈的!是我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明!”他那张如少女般美丽的脸上,此时洋溢着一种因信仰而纯粹的光晕,这光芒更让香奈惠感到心惊肉跳。
“神圣?仁慈?完美的父亲?”香奈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残酷,要将这份虚假的信仰彻底刺穿,“水谷雪烛!醒醒吧!让我来告诉你,你口中的‘神明’,他的真面目!”香奈惠的目光变得如手术刀般锐利,死死钉在雪烛那张骤然失色的脸上:
“那位你如神般崇敬的童磨‘大人’——他是否永远只在夜幕降临时出现,教导你,庇护你?他是否从未踏足阳光之地?!”
“告诉我!他是否需要进食?!尤其是——需要生人的血肉来维持他那所谓的‘神性’?!”
“你!”香奈惠的声音带着洞穿灵魂的力量,“可曾用自己的眼睛,真正看清过你这位‘父亲’?!”
这三个问题,犹如三道撕裂黑夜的雷霆,狠狠劈在雪烛构建了多年、看似坚不可摧的信仰高塔上!
“闭……闭嘴!!”雪烛精致的脸庞瞬间扭曲,刚才那圣洁的光晕被惊怒、恐惧和一种巨大的、不愿面对的恐慌取代。
他尖锐地嘶吼,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显得异常尖利,“污蔑!这是最恶毒的污蔑!!我不允许你用这种卑鄙的谎言亵渎童磨大人!!”
他奋力地试图为童磨辩解,声音却不可避免地颤抖起来:“大人……大人只在夜晚教导我是……是为了让我适应与恶鬼的厮杀!”
“他的体质特殊……根本……根本不需要像凡人一样进食!阳光……阳光……”他语无伦次,脑海中那些被刻意识别、用无数借口精心粉饰的细节——童磨苍白得不似活人的肌肤、只存在于月光下庭院的身影、偶尔在极度靠近时才能闻到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甜香、那些偶尔消失却再也见不到的、侍奉童磨的信徒们——此刻如同被解除了封印的诅咒,疯狂地撕扯着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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