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杆通体莹润之神物,竟与传说中的凤羽神剑、古剑断桥同出一源,皆是开天辟地时遗留的至宝。夏百画临走时意味深长地告诫:天机不可言说,若遇难解之处,不妨参详青铜卦签。真涯子蓦然醒悟——师祖留下的青铜卦签,其上所载之八卷太乙神术,正是藏着神笔的一诺之终极奥秘所在。
此后数日,枉顾镇的一家名唤博思的客栈里,总亮着彻夜不熄之灯火。那真涯子埋首日夜研读起那些泛着青铜光泽的古老卦签,连掌柜都记不清上次见他出门究竟是何时。而那个总爱在海边作画的瞎眼老道,就像被潮水卷走的沙画,再无人见过他的踪迹。
多年后,东海的某个小镇上,有个古怪的卦摊。摊主从不算命,只收一文润金,便与你闲聊片刻……若是囊中羞涩,道声先生辛苦便可自行离去。有人说那佝偻的背影像极了当年太平镇的瞎眼老道夏百画,只是再不见他身边叽叽喳喳的那个研墨的丫头。海风掠过卦幡时,老道总会听着海浪出神,仿佛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故人……
江湖上,再无人见过那个总带着孙女给人相面的老道。有人说在东海之滨见过相似的卦摊,摊主古怪得很,卦金随意,道声辛苦便可离去。那老人常念叨着人老多情,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便是当年名动江湖的无极宫徐老九……
而东海畔的爱琴海小镇却又流传着这样的一个奇闻:有位盲眼钓叟,从不在钩上挂饵,却总有大鱼上钩。老人从不多取,只将鱼获换些薄酒。终日静坐海岸,任潮声与人潮在耳畔交织。
当潮水般的人流从身旁掠过时,他总说这些匆忙的脚步便是最好的下酒菜。有人不解追问,老者抚须间,黯然轻叹道:万千人影晃动时,总有那么个身影,像极了昔年的那个故人......
话分两头,那真涯子自潜心研习夏百画所授八卷之《太乙神术》后,其周身气脉已悄然蜕变。灵台氤氲如幽谷蓄云,百会穴似有星河流转,一呼一吸沉浮玄奥气息,吐纳间丹田内气象万千,奇经八脉中皆奔涌着通玄之力。他尚未察觉,此刻的他,已然脱胎换骨。
——时而如百川归海却不见盈满,是谓波澜不惊;时而似万壑争流又阴阳相济,时而风雷激荡却终归寂静,静极之际竟闻天籁之音……这般境界,正是九卷神术融会贯通将臻大成之征兆。
行功时若长虹贯日,正是诸法相连之相;运息间似流水高山,恰为承前启后之象。然则电闪雷鸣之象频现,暗合月满则亏之理。原来真涯子数年前偶得的青铜卦签之残卷,与此八卷正成完璧。此刻困厄,恰应了秘术中痴字真谛——心、身、意三才若滞,周天必塞。他这般成就,反倒成了勘不破情关之枷锁。
周而复始间,待其行功至大周天之际,真气忽如骤雨惊雷——可惜情劫未破,终究难达圆满。是谓:心若蒙尘,则神魂不畅;意若执迷,纵使通玄亦枉然。此刻真气在奇经八脉中奔涌,却始终绕不开心头那道旧伤痕。
这已不仅是突破肉身与意志的桎梏那般简单......大道的玄机,正悄然显现!当真涯子觉察到周身微妙之变化时,便已瞬间领悟了太乙神术的奥妙。想起那夏百画的恩情,他心中涌起无限敬仰与感激。
此刻的真涯子,正沉浸在太乙神术所带来的玄妙境界中。他清晰地感受得到体内真气如江河奔涌,每一寸经脉都在经历着脱胎换骨般的蜕变。这种突破远非寻常的肉身淬炼可比,而是触及了大道无极的至高真谛。
就在此通玄时刻,一个疑问忽然闪过脑海:为何师祖夏百画形单影只?他猛然想起那日夏百画孤单一人的身影。而往日形影不离的孙女芷玉却不知去了何处…真涯子思绪万千:或许她是去了附近镇镇甸为其祖父打酒,或许是赌气出走,又或许像当年被派往玄极门打探消息那般,正在各派历练……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灵动活泼的少女早已遭遇不测,在那佟枯祖之九幽恸下,尸骨无存。香消玉殒时,三魂七魄尽散;唯剩一缕执念在人间四处游荡……这半月来,她的怨灵始终徘徊在枉顾镇周围,直到今夜子时将至,这缕怨念被客栈屋顶冲天而起之紫气所吸引。那是真涯子修炼时,灵台骤然外溢的浩瀚道韵!
因天人交感而凝成实质。芷玉的怨灵残魂,此刻正循着凝如实质的光韵而至,紫气氤氲中,真涯子浑然不觉自己正被一道充满执念的目光所注视着——此刻真涯子体内灵力充盈,正循天罡北斗之数运转周天,无意间与天地共鸣。却见那芷玉透过摇曳的烛火,终于认出了窗内的那位曾施以援手的故人。
那具由怨念凝聚的残躯始终徘徊不去,如同被钉在窗外的幽灵,静待通灵术完成最后的仪式。芷玉能显形于阳世,只因她距离传说中的至阴之体仅半步之遥。即便三魂七魄已散尽,这极阴极寒的怨灵仍死死扣住最后一丝意识。
这缕薄如晨雾的怨念脆弱得随时会消散,如同世人最深的执念般始终不肯屈服——像飞蛾扑火般固执。她明知徒劳,明知复仇终将落空,解脱更是奢望,却仍在这条不归路上踽踽独行。日复一日,游荡在虚实交织的陌生虚妄中,孤独灼烧着她仅存的理智,仇恨不断啃噬着她残存的意识。
佟枯祖遁走时的身影始终灼烧着她的记忆,她却清楚地记得佟老怪骤然消散的瞬间,就在她肉身崩毁,魂飞魄散的刹那,怨念突然凝结,她竟窥见了仇人全部的心思。可任凭她如何尝试,如何挣扎,始终被困在殒命的山谷,始终被困在陨落之地方圆数十里,仿佛整座山谷都成了囚禁她的符咒。山风呜咽如锁链,每块岩石都像镇魂的碑文,将她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不能手刃仇敌,不能追随祖父远赴东海,这方天地再大也不过是稍大的囚笼罢了。怨毒在胸腔里翻涌膨胀,恨意在反复煎熬中愈发浓烈,却连自我毁灭都成了奢望。她注定要永远困在这个死循环里,除非亲眼见证仇人伏诛,或有生者无意打破这死局,否则这场无尽轮回永无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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