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394章 劫数

电光石火间，御霄子幻化出八道残影扑向三脉镇渊鼎。当年三四道虚影便令真涯子晕头转向，此刻他却不敢有丝毫保留与半分的松懈。左肩传来的剧痛提醒着他：水元暴起时施展的四重功法，已在他身上留下数道伤痕。若非镇渊鼎突然炸裂引得那水元分神，这精妙的走位恐怕也难逃杀红眼的追击，恐怕早已命丧黄泉。破碎的鼎身映照着御霄子苍白的脸色，冷汗混着血水浸透了衣袍。

左肩的剧痛、小腹的灼热、脚踝的麻木，四处伤口同时传来钻心疼痛——水元暴怒下的连环杀招，让这位素来从容的强者第一次尝到了濒死的滋味。

他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致命一击，却成了此刻颠覆认知的惊骇之源。玄渊潭底蛰伏数载的水元，修为竟已远超自己想象，甚至连当年威震八方的师尊道一子都相形见绌！

这残酷的事实如惊雷炸响，令他他肝胆俱颤，仓皇逃窜时仍难以置信。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头——水元凌空接连劈来的十四道剑气中，竟暗藏九天雷法的毁灭之力。

尽管他拼尽全力勉强躲过其中九道雷光，却终究避不开那精妙绝伦的身法与刁钻角度。剩余五道连绵音爆的剑气如影随形，每一道都蕴含着九雷真诀第八层的毁灭威能——即便不死，也注定筋骨尽碎！

那凌厉的攻势，分明是要将他彻底废掉！御霄眼睁睁看着五道混沌剑气破空而来，那正是九雷真诀第八层混沌初开的必杀之势。每一道剑气都裹挟着开天辟地般的强横神威，将他最后的退路尽数封死。

御霄瞳孔骤缩，他难以置信那水元竟然凌驾于道一子之上许多！如此令人震惊之事实，实非他所能接受！而正当他狼狈逃窜之际，那五道夺命杀招已至，其中更夹杂着九天雷法之凌空斩之威。轰然巨响中，御霄终究未能躲开的五道雄浑剑气……

御霄猛然顿住身形，四肢传来刺鼻的焦糊味令他浑身一颤。低头查看时，他瞳孔骤缩——方才为摆脱水元追击，他接连变换六种身法疾驰四千里，此刻才惊觉双臂关节与脚踝处，竟被对方以九雷真诀烙出四个焦黑的窟窿！那水元竟用九雷真诀暗下毒手，雷火交织的伤痕正冒着缕缕青烟。

更令他肝胆俱裂的是，后心处赫然裂开碗口大的焦洞，正对着前胸心窍位置。这哪是夺命报复？分明是要将他炼化！御霄浑身发抖竟不知是气还是怒，终于爆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水元恶贼！天杀的狗贼……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恶贼？剧痛与功力折损过半的现实，让他只能靠怒吼与咒骂来麻痹濒临崩溃的神经。此刻他只想用暴怒掩饰那锥心之痛，仿佛咒骂声便能立时减轻周身灼伤。残破的身躯摇摇欲坠，他仍自欺欺人地将其美化为战略误判。

只见他强行地说服自己：这不过是评估水元恶贼实力的失误……想到断魂崖秘境里等候的欣欣，他竟挣扎着整理起褴褛的衣衫。什么上古魔文，什么替身计划，什么取而代之的盘算，此刻皆化作了泡影。

这个满身焦痕的败将，竟还妄想以翩翩君子之姿现身，与那段欣欣一会。可惜残酷的现实不会因幻想而改变——在中州这弱肉强食之地，根基受损的叛徒连苟活都成奢望。他愈是声嘶力竭地咒骂，愈暴露内心深处的绝望与恐惧。

而此刻焦黑的伤口不断地向外渗出灵力，就像他正在流失的底气。不死已实属侥幸，更何况根基尽毁？可他仍不愿承认，那些歇斯底里的咒骂声声，不过是对现实的最后的抵抗。

御霄蜷缩在阴影里，像头受伤的野兽般舔舐着伤口。水元留下的十余道伤痕火辣辣地灼痛着，却远不及他心中撕裂般的痛楚。每一处都在嘲弄他这场荒唐的败局。

最令他心灰意冷的，是那本该永恒的权力竟在自己一念之间化为了泡影；而那本该傲视天下的唯一的机会，更是在指缝间化作流沙。可这悔恨刚涌上心头，段欣欣含笑的眉眼便浮现在眼前——真正令他肝肠寸断，并深陷撕心裂肺的旋涡之内的，则是那柄耗尽心血夺来的斩因果！

那本该斩断宿命的神兵，此刻却像讽刺他一般永远留在了水元体内。不是他不想取回，而是对方暴风骤雨般的反击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玄极门众人至今想不通，堂堂御霄为何要突袭掌门？只有拖着残躯，踉跄地走向九蟒洞的他最清楚，这场豪赌早在他对那段欣欣动情的那一刻便就已然注定了。

血冷宗禁地深处埋着他的最后希望——凤羽神剑。此刻在幽深的洞穴里泛着微光。御霄抚过剑身时，段摄黎阴鸷的面容与段欣欣流转的眼波交替闪现。他早该看穿这场风月戏码，却偏偏在情网中越陷越深。世人怎会理解？他这般人物竟为个残花败柳倾尽所有。但情之一字本就荒谬——初时不过逢场作戏，待到醒悟之际已再难抽身。

想起段摄黎阴鸷的笑容和段欣欣流转的眼波，御霄喉间泛起腥甜。他何尝不知那女人是带刺的毒花？可当情愫如野草一般野蛮疯长时，强如他御霄子，竟也成了那扑火的飞蛾。

他不愿承认自己只是一枚棋子，更不甘心沦为正魔两道的笑柄。曾经仗着修为通天而无所顾忌，如今却要靠一柄剑来挽回尊严。多可笑啊！付出越惨痛，他越要说服自己这是真爱！就像赌徒输红眼时，总会押上最后的筹码。御霄将脸贴在冰冷的剑刃上，仿佛这样就能忘记——那些温柔耳语，或许从来都是淬毒的蜜糖。

多可悲啊！曾经睥睨天下的魔君，此刻竟像个毛头小子一般自我安慰：那些耳鬓厮磨都是真的，她…定不会负我。这执念就像他留在水元体内的斩因果，扎得越深越舍不得拔出。或许世间情爱本就是场豪赌，赌注下得越多，越要骗自己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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