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的质疑渐渐褪去,顿时涌入了另外一股强大的记忆——她抬手轻点那书生的眉心:呆子,为何分别时没有吻我?熟悉的称呼让云梦瞬间红了眼眶,她看到自己曾经素手轻挥间,说出的那句:为何我们每次重逢,都是在这烟雨蒙蒙的时节?只是,那段似乎是早已尘埃落定的心酸与苦涩的过往,仿佛随着曾滴落的某物早一同消散在往昔的晨光里……
依稀记得一个缥缈的画面:远处山巅传来法器碰撞的碎裂脆响,隐约可见有二人吐血遁走。云梦望着那道逃窜的黑影,下意识要追,却被袖口传来的力道绊住。她低头看去,只见一个书生正捏着她的一片衣角,他的焦急神色像极了一个怕被丢弃的孩子一般。
脑海中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差点便脱口而出:汪青锋……当她毫无缘由地于心底喊出这个从未听闻过的名字时……她并不知晓,此刻灵台处的那道身影,正是眼前之人。
就在云梦低头想要细看之时,朝阳蓦然穿透云层,映照出与真涯子两人脚下纠缠的影子,宛如前世……
云梦蓦然惊醒,当真涯子的瞳孔映入眼帘,那双深邃眼眸中翻涌的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那是揉碎了月光般的怜惜,浸透了无尽的苦涩,更藏着说不尽道不明的愧悔。这眼神...为何与方才神游时所见书生的目光如此相似?
云梦凝望着眼前男子,却发现男子亦目不转睛专注地凝视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沉淀着难以消融的哀愁,同时又交织着辛酸和内疚。
云梦忽觉灵台震颤。灵台中那个模糊的书生身影正与眼前人渐渐的重叠,她看见对方眼底闪过惊诧,而自己积蓄多时的泪珠终于不堪重负,顺着脸颊滚落。你...她朱唇轻颤,喉间溢出一声叹息,究竟是谁?
其实就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命运的齿轮就已然悄然转动。真涯子正诧异于云梦神情的变化,却见她眼中泪光闪动,最终化作一滴清泪滑落。真涯子心头一紧,呼吸都为之一滞:却见她轻抿着的嘴唇,声音里都带着破碎的痛楚,还有那滴泪滑落的弧度,楚楚可怜的神情竟令自己顿生怜惜——
虽知她并非若曦,但却与记忆中的白晨曦分毫不差,更与梵音幻境里的若曦重叠成同一个剪影。他情不自禁地向前,却在抬手的瞬间怔住——此刻的云梦竟不再抗拒,眼中先前的防备尽消。此刻那双含泪的眸子正静静凝视着他,再不见半分的疏离。
这转变让他悬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云梦,你可还记得我?
她仰起泪眼,心口传来阵阵的钝痛,翻涌着莫名的凄楚。记忆深处浮现的零碎片段在灵台闪烁:昔年,业火焚身时,正是这道身影将她从巨鼎之上救下。
并同时打破了那魔头布下的锁魂法阵,终结了那重复三百年的噬心之痛。可为何...为何此刻望着这个熟悉到骨子里的男人,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那些在神游时掠过的万千画面,此刻都化作细密的银针,扎得她心尖发疼。
为何偏偏记不起他的身份呢?这熟悉的气息,这刻骨铭心的亲近感,分明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此刻却如同被迷雾笼罩,怎么都看不清真相。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云梦,此刻却像个弄丢了心爱花裙的小姑娘,正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那双含泪的眼眸里除了困惑与不安,竟写满了委屈,仿佛在质问真涯子:究竟是谁偷走了她最珍贵的记忆?
真涯子望着她这般模样,心如刀绞。从先前冷若冰霜的抗拒,甚至是冷眼相对。到此刻迷茫无助的凝视,他胸中翻涌着无尽的悔恨。千年前的一念之差,他曾经的犹豫不决酿成的苦果,竟让挚爱之人承受如此痛楚。当年为防某人轻生而种下的因,却让晨曦、云梦,乃至此刻仍困在梵音幻境中的若曦都深陷其中。
我就是那个负心人啊!真涯子艰难地吐出这句话。云梦瞳孔骤缩,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换了装束的道士,虽然心底已生出莫名的亲近感,却仍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得手足无措。
我正是...那个负了你的薄情人呐!真涯子神情异常痛苦地又挤出了一句。云梦惊愕地看着他:你...
其实,自真涯子闯入玄渊潭底的那一刻起,他那焦灼的神情、他那眼中化不开的哀愁,就已令云梦心神不宁。而当他紧握她尸身的手时,他那颤抖的双手、那深情且痛楚的目光,都令云梦心绪难平。
尽管起初恼怒于这个陌生人对遗体的冒犯,让她既羞恼又困惑。但随着他絮絮叨叨地述说着二人之间的千年情缘,提及那虽如过眼云烟般的往事,可此刻却情依旧,爱火仍炽之际——云梦冷漠的心墙竟开始松动,她冰冷的态度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动摇。
望着对方突然黯淡下来的神色,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正在她心底悄然滋长。可转瞬间,这道士又露出那般令人心碎的悲戚神情,竟让她一时之间,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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