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254章 故人

真涯子死死盯着那尊巨鼎，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前又浮现出那孽障用业火焚烧云梦仙子残魂的惨状，恨意便如岩浆般在胸腔翻涌。他浑身颤抖，此刻真涯子在盛怒中，恍惚间竟只待那云梦仙子对自己一声令下，他便要亲手将那孽障的残魂碾成齑粉。

他眼中燃烧着难以平息的滔天怒火。那孽畜催动锁魂链化作十二道血芒，瞬间洞穿云梦仙子半透明的四肢，将她钉在巨鼎上的惨烈场景，至今仍在眼前挥之不去。他恨不得立刻将那孽障的残魂撕成碎片。暴怒之下，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连钢牙都几乎要咬碎。

正暴怒之际，一眼瞥见那些看似垂落的玄铁锁链诡异地朝天竖立，在幽暗中泛着冷光。顺着锁链望去，三丈高处悬浮着的那具晶莹剔透的冰棺，正是自己亲手打开过却未见云梦仙子遗体的冰棺！此刻森寒的气息黑暗中弥漫，彻骨之感再次扑面而来。

真涯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暴怒只会让人失去理智。他凝视着四周散落的那些玄铁碎片，他清楚地记得，这具玄铁神棺于八年前玄渊潭浮起之际便已损毁。可方才却因盛怒之下，竟连这么明显的事实都视而不见。

冰棺中空无一人，但上次亲眼所见的一幕仍历历在目：玄铁锁链突然发出凄厉颤音的刹那，每一节锁环都浮现出细密的《往生咒》梵文。而那些金色符文如活物般游走，转眼便爬满整具冰棺。最骇人的是棺底骤然腾起惨绿磷火，以及棺首六盏无风自燃的幽蓝冥灯。

就在他正欲上前查看时，耳畔突然响起刺耳的抓挠声，仿佛厉鬼在撕扯地狱之门。紧接着便是那孽障现身的可怖场景，以及云梦仙子飘然离去的背影......真涯子深吸一口气，眼中寒光闪烁：只待那孽畜再现，定要叫它血债血偿！

真涯子正凝神思索，头顶冰棺缠绕的玄铁锁链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金属嘶鸣。在这死寂之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比晴天霹雳更令人心惊胆战，他本能地攥紧双拳，指节爆响竟与锁链嘶鸣形成诡异共鸣。

那些原本镌刻在锁链上的《往生咒》早已被孽畜艾无言多年之前用那猩红的《锁魂咒》所覆盖。真涯子曾亲眼目睹，当血色的咒文如毒蛇般爬过经文时，两道相克的符咒经文轰然相撞时炸开的漫天血雾——那孽障艾无言分明是要将云梦仙子的残魂永远禁锢于此！

莫非那孽畜苏醒了？真涯子厉声断喝道:艾无言！休要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他心中惊疑：若非那孽畜所为，这异动从何而来？身形一闪，他已纵身跃向冰棺，想要确认那云梦遗体是否安在。

指尖触及棺盖的刹那，刺骨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随着咔嚓脆响，厚重的冰棺应声而开，可棺内依旧空空如也。真涯子凝视着曾经安放云梦仙子的方寸之地，却心如刀绞——为何连她的遗体都容不下？她究竟去了何处？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泪珠无声坠落，在冰棺底部溅起细碎回响。泪眼朦胧间，他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只瞪视的眼睛！确切地说，那是一只充满怨念的右眼！啊——真涯子惊叫出声，前世爱人死不瞑目的眼神让他浑身战栗。他猛然向后一闪，险些跌下冰棺。

踉跄间他死死抓住棺沿才稳住身形。待喘息稍定，片刻后他颤抖着俯身，那熟悉的明眸让他心头剧震——这双与若曦一模一样的眼眸，他怎会认错？惊骇瞬间化作撕心裂肺的痛楚，他慌忙探身细看：冰棺深处，云梦仙子未合的右眼正幽幽地与他对视。锥心之痛竟他呼吸困难，他终于确认——那正是传说中云梦仙子始终未曾闭合的右眼！

云梦！

凄厉的呼唤如惊雷炸响，在玄渊潭底的三脉镇渊之地激荡回旋。声浪撞上冰凉的岩壁，化作无数破碎的回音，与真涯子泣血般的呼喊化作无数重叠的悲鸣，最后交织成绝望的嘶哑……空荡荡的潭底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唯有他颤抖的自语在黑暗中飘散。真涯子喉间涌起腥甜，嘶哑的自语在空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怎会如此？仙子陨落时...竟未能合眼么？

冰棺中那双与若曦一模一样的明眸，此刻正含着未散的哀怨凝视虚空。真涯子只觉肝胆俱裂，这锥心的目光更像两把利刃直插心口。真涯子浑身颤抖，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不忍再看这揪心的目光，颤抖着伸出右手缓缓地探向冰棺，想要为逝者抚平最后的遗憾。就在指尖触及云梦眼睑的刹那，冰棺突然迸发出幽蓝星辉！

点点蓝光次第绽放，宛如星河倾泻，在冰棺表面流转跃动。真涯子怔怔地望着星芒自棺底盘旋而上，瞬息间覆盖了整个冰棺。它们跳跃着，交织着，随着最后一道光芒闪过，晶莹的棺身上竟瞬间绽放出朵朵蓝莲，花瓣间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晕。

蓝莲幻影在棺身流转，映照出云梦仙子宛若生时的容颜——瓷白的面庞虽无血色，却在蓝莲映衬下显出几分生气。更令人惊异的是，朵朵晶莹的蓝莲正静静绽放在她的嫁衣与肌肤之上，幽香浮动间，那安详的睡颜仿佛只是浅眠，连裙裾的褶皱都保持着生前的弧度。

真涯子踉跄后退，看着这些晶莹剔透的莲花依次绽放在云梦的颈侧、胸口、裙摆，直至覆满那双如玉的赤足。淡雅的幽香中，仙子瓷白的肌肤竟透着生者般的莹润。

这...真涯子鬼使神差地探向云梦仙子鼻息，明知徒劳却难抑痴念。当指尖触到冰凉的肌肤时，他猛然惊醒般缩回手，却又不自觉地仿佛如同魔怔般地伸出手按向那与若曦别无二致的心口。

刹那间，他如遭雷殛般踉跄着后退，面红耳赤地斥骂自己：荒唐！怎么可能...三百余年哪来的心跳？此乃亵渎！——这个荒谬的举动让他自己都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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