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243章 细思

此时真涯子实难料想，那黑衣人败于古剑断桥之下，遍寻不得那凤羽神剑，于玄极门苦苦寻觅，终未见那神器斩因果，除却觊觎那传说中的阴玉火莲，还能有何缘由？

天行健师兄当年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突然在真涯子脑海中炸响：你想想，谁会对一个疯子感兴趣？又有谁会在意一个疯子的举动...这五年来，你师尊明镜频繁出现在断桥之上...真涯子如遭雷击，浑身僵直，灵台间翻涌着惊涛骇浪，内心深处顿时浮现出无数可怕的猜想。

莫非天行健师兄早已察觉端倪？只是碍于师徒情分，又苦于证据不足，才用这般隐晦的方式提醒自己？是了！天行健说过，黑衣人的身影带着玄极门功法的痕迹...念及此处，真涯子只觉心如刀绞——他一身修为皆承自其师尊，而彼时明镜虽非顶尖高手，但其独步天下的追风逐电身法与雷霆手段，江湖谁人不知？

难道...难道屡次明目张胆的阴潜玄极近乎于挑衅般的搜寻某物，并重伤天行健师兄的神秘黑衣人，竟会是...恩师本人？这个可怕的念头让真涯子浑身战栗，五脏六腑仿佛被烈焰灼烧，每一根神经都在痛苦地抽搐......这个念头更如那毒蛇般啃噬着真涯子的心神，而他却再不敢深想下去。

真涯子内心翻涌着痛苦的浪潮，师尊的所作所为令他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那追求无极大道的捷径执念，难道真能让明镜道人抛却一切情义，甘愿坠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虽万难相信师尊明镜道人便是那黑衣人，然而其师的种种反常行径在他脑海中却挥之不去。难道为求那虚无缥缈且不知究竟还在不在人间的秘典或诸宝，当真就能令其连至亲至爱都可以弃如敝履？

云梦仙子所赠的那半卷青铜卦签，莫非从一开始就是祸根？那件圣物竟成了师尊堕入魔道的开端？更令人心惊的是，师尊与魔殿之主魔陀的纠葛——若师尊早已心怀不轨，欲要行其事，何须假手他人？

除非...除非他另有所图？种种疑云在心头盘旋，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突然闪现——莫非师尊的真正目标，是那传说中蕴含至凶煞之力的黄金竖瞳吗？

这念头刚起，真涯子便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深知这般揣测实属大逆不道，可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疑。若真如此，他们这些弟子又算什么？是棋子，是师尊通往「证道」路上的踏脚石，还是实现权力巅峰的傀儡？而那个向来清心寡欲的师尊，暗地里竟在谋划着独尊天下的野心吗？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一声雷霆般的怒喝在识海中炸响:逆徒！你放肆！老夫倾囊相授的大道至理，此刻你竟当作了耳旁风不成？竟敢如此亵渎！那声音里夹杂着震怒与失望，自古正邪不两立的道理，难道你都忘了吗？老夫呕心沥血栽培的衣钵传人，今日竟要反咬一口？竟连那舍身证道的谆谆教诲，你竟也都一并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吗？

那声音愈发凌厉：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将你收入门下！老夫呕心沥血栽培，就养出个忘恩负义之徒？字字如刀，割得真涯子心神俱震。却让其在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恍惚间，师尊如此这般激烈的反应，反倒像是...欲盖弥彰？

真涯子的呼吸声陡然变得愈发的急促粗重，如月从远山云雾间收回飘忽的目光，转头便撞见那张惨白如纸的面容。那张脸上写满震惊，青年修士的瞳孔剧烈扩张，目光如风中烛火般摇曳不定。

他半启的嘴唇微微颤抖，却欲言又止。额间细密的汗珠顺着眉间深壑蜿蜒而下。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惊雷劈中，凝固成一座惊骇的雕像——他眉峰高高挑起，似乎在经历着激烈的内心挣扎，同时又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你还好吗？如月轻声问道。如月的声音惊醒了恍惚中的真涯子，只见他猛地回过神来，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发颤的声音：弟子...无碍。只是师父他...话音未落便又陷入沉默，绷紧的下颌线泄露出压抑的震颤。

如月凝视着这个年轻弟子，心中百转千回——这个背负着太多秘密的年轻人，那些盘根错节的阴谋，那些即将压下的宿命重担，本不该由这双单薄的肩膀来承受。可他却与那云梦、明镜二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早已将他的命运织入那诡谲的棋局。虽然真相残酷，但若不点破，这个尚显青涩的晚辈，只怕他会被幕后之人所利用。

记住，今日所言不可外传，此刻你听见的每个字都是那淬毒的暗器。如月突然倾身，衣袖带起的风拂灭了那摇曳的烛火，戒律堂的铜钟，藏经阁的竹简，甚至...她指尖轻轻点在自己朱砂色的唇上，我此刻的忠告，都需用你的剑心反复去淬炼——

如月那压低的声音中，将门中局势之复杂，连紫霞峰都极有可能早已被渗透。你且去那戒律堂暗中查证，但切记: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要留意每个人的言行，包括我让你去询问之人。

阴影中真涯子的眼眸忽明忽暗，仿佛有无数星子在其中碰撞湮灭。见他刚要表态，如月便抬手制止：玄极门面临的威胁，远比想象中更可怕。这两年来，连新入门的弟子都可能别有用心。你...明白吗？

真涯子闻言心头一震：师叔...近年来竟还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竟明目张胆地既偷师又安插卧底不成？

如月轻叹一声，幽幽道：人心叵测啊。为达目的，莫说断头流血，便是魂飞魄散，也有人甘之如饴。这无心之语却似一柄利刃，直刺真涯子心尖——自己不正是为那若曦甘愿赴险的痴人么？

世人以身犯险，或为功禄，或图霸业，或为情痴，或为利往。或执迷于虚妄之间，或痴心追逐那镜花水月。正如如月所言，纵是刀山火海，亦有人为此而前赴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