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227章 虔诚

青锋与云梦的爱怨情劫如花开花落，尚未落幕之际，真涯子混沌的灵台处骤然浮现八个斑驳大字：无挂无碍，照见因果。他紧闭的双眼前，供桌上瞥见的字迹正急速盘旋——轰然间，灵光乍现！无忧二字如惊雷般劈开迷雾——无忧刹...斩因果？真涯子猛然睁眼，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莫非那斩因果神兵就在无忧刹内？

真涯子当即目光扫过这座残破古刹的每一处角落，指尖已迫不及待地掐诀催动起至灵法阵。随着咒语渐急，积尘的供桌中央升起袅袅白雾。当最后一道咒文落下，一柄不足一尺的气剑于凌空三尺之处缓缓浮现。剑身如烟似雾，内蕴一缕游丝般的青光，斩因果三字若隐若现。竟是它！真涯子声音发颤道:正是那传说中的斩因果！

呼吸突然凝滞——这柄苦苦寻觅三载的神兵，此刻竟近在咫尺。他颤抖着伸手触碰剑身，暖流瞬间贯通四肢百骸。澎湃灵力骤然间席卷全身。从未感受过的澎湃灵力让他浑身战栗，收剑入怀后，眼角泛起了激动的泪光。

他踉跄后退三步，双膝重重跪拜在菩萨像前虔诚叩首。青石地面传来刺骨寒意，他却浑然不觉，只将额头深深抵在冰冷砖石上。我佛慈悲...颤抖的声音在空寂大殿里回荡——此刻俯首的瞬间，这位道门弟子忽然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般若寺的晨钟已替代了丹田吐纳，暮鼓声里总浮现若曦的眉眼。

那些描摹飞天壁画的日夜，金粉沾满道袍竟比符箓更觉亲切——原来多年以来于梵音壁画前的守望，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将身心皈依了佛门，更是在潜意识中，早已将那广大佛门认作了归处……

退出古刹时，真涯子仰望星空，那璀璨星河仿佛化作了若曦含笑的眼眸。正温柔地与他隔空相望。

近八载相思即将终结，想到即将执手相见，他长舒一口气：三年了...真涯子轻抚怀中气剑，嘴角终于扬起了温柔的弧度——这些岁月，终究未辜负若曦的深情等待。重逢在即，他再不迟疑，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梦都古道的尽头……

三度春秋轮转，微露阁外的桂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自真涯子在浮沉山脚被业力卷入轮回幻境，白菲菲将其带回狐族总堂后，她便寸步不离地守在这方寸之地。

初时是肝肠寸断，更是撕心裂肺的痛楚，万千情丝缠绕心间；渐渐地，她开始细细咀嚼往昔两人共度的点滴时光，那些记忆中还夹杂着真涯子偶然提及的、关于他与姐姐白晨曦——他与若曦间的往事也混在其中。

日复一日地凝望着沉睡之人，守候着昏迷不醒的真涯子。连父亲的呼唤、胡雪的劝说、锦儿的纠缠都从未能动摇过她分毫。三载光阴如流水逝去，眼前之人究竟是沉睡还是长眠？

若天道垂怜让他苏醒，救回姐姐便有望，她也甘愿将这份深情，归还给千年前就早已两情相悦心心相印的姐姐。若天命难违……纵有八百年修为又有何用？这千年岁月岂不成了一场空？

记忆中的姐姐白晨曦，永远定格在她七岁那年——更早的往事已然模糊，只余下姐姐陪她嬉戏、哄她开心、依稀记得姐姐给自己洗过澡，哄她入睡，为她梳起俏皮的朝天辫或歪歪的俏皮小辫儿的零碎片段……

那年还处稚龄的她，恍惚记得姐姐晨曦带回一位大哥哥。虽记不清面容，但朦胧中记得他和姐姐一样疼爱自己，那份温暖深深刻在心底，他们曾带着年幼的她四处游玩……

直到三年前那个晴天霹雳般的真相：眼前昏迷不醒的真涯子，竟就是记忆中的大哥哥。时至今日，白菲菲仍觉恍如梦境般。难以接受这个铁一般的残酷事实，每每想起都令她恍然失神。

每当指尖想触及他冰凉的手腕，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就会突然鲜明起来，又迅速褪色成遥不可及的幻影。

此刻这白菲菲依然清晰的记得三年前，就当那支刻着传林晨曦四字的狼毫笔映入眼帘时，她的心猛然一颤，呼吸都似乎都凝固了一般。那支笔仿佛是一面镜子，照出她可悲至极的模样，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未来——那是在无底深渊中徒劳挣扎的影子，是永远无法回到初遇那天的宿命。

她多想逆转时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命运的齿轮无情转动。无情碾压这个在深渊挣扎的影子，碾压这个渴望回到与他相识的前一刻却终究无能为力的可怜人。

当他谈起姐姐转世时，那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我俩之间劈开了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劈断了我俩之间最后的牵绊，那些关于姐姐的往事从他口中吐出，如同和尚诵经般使人烦心，令人闹心，却字字锥心……那不是回忆，哪里是什么回忆？分明是刻进骨髓里的经文。他那痴情的模样仿佛在宣告：纵使世间繁华万千，也抵不过姐姐的一个回眸。

在他心里，姐姐是唯一的星辰。在他眼中，除了姐姐再容不下其他。多少柔情似水也化不开他那颗铁石般的心。任何女子都无法撼动他那颗只为若曦而跳动的心。白菲菲想到这里，她既为姐姐感到欣慰，又为自己感到悲哀。

望着昏迷不醒的真涯子，这张朝夕相处三年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她早已哭干了眼泪，无可奈何的凄苦在心底翻涌。爱而不得的痛楚在心底蔓延。他就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只能看见他永远紧闭的双眼。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或许这次，他真的会永远离去。或许他真的会就此消散，再多的等待也是徒劳……白菲菲再也抑制不住，最后一滴泪水无声滑落。良久的挣扎后，她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伸出手，三载中守望，第一次抚摸他冰凉的脸颊，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让她本能地缩回手指。

目光流连间，她还是忍不住再次地伸出手，轻抚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明知不该，却控制不住这颗悸动的心:就让我任性这最后这一次吧！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温度，也许明日醒来，就再也触不到这熟悉的轮廓了....

这也许…真的是最后的告别了……泪水在心底无声流淌。她知道，或许有些相遇，注定只是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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