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206章 红枫

更刺痛他的是云梦护在那人身前的姿态，仿佛他才是该被她挺身保护的那一心上人！极度的痛苦让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眼前一切都变得苍白失真——最终导致泪水不受控制的在流淌。加上四肢无力的痉挛，跌倒在地的腿部痉挛的活活像一条被麻药放翻的狗，言行已然愚傻痴呆的状态……

极度的悲痛再一次让他产生了幻觉，眼前不停浮现出两人你侬我侬的画面，以及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那所谓的良辰美景。

将所谓的海誓山盟践踏得粉碎。丑时那薄情的月光，冷冷地照着这场唯美的邂逅，所谓既许一人以偏爱的誓言，此刻竟显得如此之讽刺与可笑。

所谓情深几许，不过如此不堪。真涯子几近崩溃，直到多年后才真正释怀。当时他脑中一片混乱，云梦赐予的混乱。短暂的空白后，愤怒如岩浆喷涌。

难以置信的现实与幻听交织——明明无人开口，却仿佛清楚地看见那云梦娇嗔的神情看着艾无言，却转身厉声呵斥那真涯子：你别骂人！更荒谬的是，恍惚中竟传来狗吠般的吼叫：你走你的！

这让多年后于梦中顿悟的真涯子哑然失笑——把畜生比作他，实在侮辱了动物。多年后他才明白，有些生物确实不配与动物相提并论——这荒唐场景，竟连狗都成了被侮辱的对象。

岁月终让真涯子明白：动物尚知廉耻，而有些人却不懂。最痛的领悟，往往来自最深的伤害。最讽刺的是，那对男女竟携手游历他们曾经约定同往的烟雨古寺。

那对璧人携手同游，云梦的每一声欢笑都像是满弓下的万箭穿心……在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古寺中谈笑风生，那云梦竟披着那畜生贴心递给她那件黑色的皮……而甜蜜中的她们却浑然不觉，有双流着血泪的眼睛始终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真涯子只能自我安慰：就当是她，失忆了吧……所有一切自作多情的苦楚，那些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痛楚，都伴着云梦赐予的毒酒一并咽下。

多少个思念若曦的寒夜，都在此刻有了答案——夜露沾衣时，云梦非常自然地披上那人贴心的黑色外衣时。真涯子终于看清：那衣衫的颜色，恰似那云梦此刻无处安放并且将那孟婆的碗摔的粉碎的心。

这衣裳多合适啊——尺寸刚好裹住那具躁动的躯体。真涯子望着黄昏中的剪影，忽然读懂了一个真理：有些人的心，或许，本就比夜色更黑。

怒火灼烧着真涯子的五脏六腑，在真涯子胸中翻腾，耻辱感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就在情绪即将决堤的瞬间，若曦温婉的笑靥忽然浮现在他眼前，那双含笑的眸子像一泓清泉般瞬间浇灭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想起多年前那个痴情男子，因爱生恨口出恶言，最终将心上人推得更远——那些伤人的话语，不正是如今自己喉间翻涌的毒液吗？那人的愚痴行为不正是此刻身处轮回幻境中的真涯子自己的真实写照吗？

云梦的言行纵然令他痛不欲生，但更让他揪心的是千年轮回中若曦为他所承受的苦楚。孟婆汤抹去了晨曦的记忆，因此眼前之云梦，才会有此种种令真涯子这个大冤种痛不欲生的言行——孟婆的碗，能抹去晨曦一往情深的记忆，却抹不去真涯子心底的愧疚。

晨曦饮下孟婆汤时仰头的弧度，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将他的心一片片凌迟。他忽然明白，这痛彻心扉的劫难，这场孽缘的源头，原是自己千年亏欠的报应。正是自己当年的犹豫不决。若当初能果断放下一切，若曦又怎会在轮回中伤痕累累？

你们...都先冷静冷静再说吧... 灵台深处回荡的声音如暮鼓晨钟。瞬间惊醒了真涯子。意识到愤怒时的言语最是伤人。他凝视着云梦痴望那艾无言的模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不是他深爱的若曦该有的眼神。与其重蹈某人覆辙恶语相向，不如选择体面退场。

他忽然松开紧握的拳头。愤怒时的言语就像脱缰的野马，终究会踏碎最后的情分。既然深爱，何必相互折磨？他苦笑着后退半步，这一步仿佛跨过了千年光阴……成全，也是深爱的一种——有一种爱，不正叫做放手吗？

作为穿越两世轮回的见证者，他比谁都清楚这段所谓的正缘之结局。此刻的抽身离去，不是放弃，而是给云梦看清真相的余地。看清她心之所向之所谓的「正缘」为何种人。真涯子最后凝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转身时衣袂扬起决绝的弧度。因果需要利刃来斩断，而他此刻被迫要做的，正是成为那把最锋利的刀。

苦涩的笑意爬上嘴角。暂时的离开，既是为了让云梦看清艾无言，更是给自己保留最后的尊严——他不愿再度被她视作无耻小人般的纠缠，只因为在未遇若曦之前，昔日的少年郎，是何等的洒脱不羁？然而此刻，那颗受伤的心，却越发珍视起自己这张沧桑的老脸来……转身的刹那，他听见的是，自己心碎的声音，却依然挺直脊背走向远方。但那份跨越千年的深情，却早已刻进灵魂最深处。

真涯子转身离去的背影尚未消散，艾无言便趁虚而入。此孽畜刚好抓住了那无名给云梦带来痛苦的空隙。恰逢云梦深陷情伤难以自拔，此刻正是急需慰藉之时。这孽障便施展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说来也奇了怪了，那张布满坑洼的脸，在云梦眼中竟成了俊朗容颜。

单就这蛊惑人心的能耐，此人还真有那么两下子，也就只有这么两下子了吧——能让云梦如此，也只能这般夸赞他了……不然还能怎样呢？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出什么都不以为奇吗？

更遑论那孽畜定然少不了那些信誓旦旦的承诺，以及字字铿锵的山盟海誓。那些刻意为之的甜言蜜语，在辅以刻意表现的「儒雅」，以及故作深情的付出姿态。沉溺其中的云梦如何能辨得清真假？或许初时她尚存几分清醒，可当情丝已成乱麻，她却终究选择了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