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12章 明镜

薄雾轻轻地飘浮在山间，他跨过溪水时衣角扬起，山脚下，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尽显柔情蜜意。薄霜，蜿蜒直入云霄。

她低头提裙牵着骡子缓步而下，一疾一徐间，已到山门，置身于此时，只见山峦之巅，云雾缭绕，让人宛如仙境；山门高百丈，以玄铁为骨，灵玉为饰，两侧盘踞着上古灵兽石雕，双目嵌以夜明珠，熠熠生辉。

门楣悬“玄极门”三字，笔锋如剑，传闻乃开山祖师以剑气刻就，千年不蚀。芷玉一眼望去，只见阶顶云雾缭绕，似有仙鹤衔符而过。恍若登天之路穿过山门。

九重殿阁依山势层叠而起。主殿“思林殿”以金丝楠木为梁。琉璃瓦映日生紫烟、檐角悬青铜风铃。随风轻响时。隐有《清心寡欲咒》梵音，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已到殿前广场铺就的阴阳八卦图前。弟子们正在练剑，只见龙啸渊用手指着芷玉这边和一个高个子的道士正在说着什么话，随即匆匆离开…

有眼尖的弟子认出了这头骡子，正是那山下五十里外，太平镇百年老字号《张花雕》掌柜“张喜奎”的坐骑。因为每隔几月，掌柜张喜奎都会前来给明镜道人送一次酒来。

不知道面前这位少女是不是他的闺女？那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弟子这样想道。

“师兄已经打过招呼，请随我来”龙啸渊同脉师弟萧万扬说着便引芷玉往后山而去。

玄渊潭前……

突然沸腾如煮，魔气冲天而起。十二道紫金锁链破水而出，潭水深处似有铁链即将断裂的声音，宛如天地之间一声声巨响，仿佛有无尽的力量在瞬间即将释放，沉闷声、破碎声、嘶哑声、颤抖声不绝于耳，听得让人心悸不已。

天行健并指成剑，剑气纵横，单手结印，化作一道金紫流光射入潭心。

“开！——乾坤倒转！”

像是要将一座庞大的山峰轰然炸裂般，声势浩大、磅礴壮观，令人无法抵挡。水面紫金之气骤旋，犹如万龙出水般，爆旋而上，瞬间席卷开来，覆盖于玄渊潭之上，中有金光咒语若隐若现，再度交织于锁链之间。

随即玄青之气如龙吸水般刹那倒旋回去，嘈杂声如潮水般褪去，震颤声戛然而止。

明镜道人却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仿佛这一切他早已经司空见惯不惊不怖的，老道正慢条斯理地拆开油纸，露出里面早已干硬的桂花糕。

叮的一声轻响，糕点碎屑落入潭水的刹那，整座玄渊潭突然静止。魔雾凝固成狰狞的雕塑，天行健的剑气却在这时自下而上贯穿九霄。

众人这才看清，那看似随意的桂花碎屑，竟在潭面布成了北斗七星的阵眼。白须长老手中拂尘啪嗒落地：这是...这是疯子吗？...

残阳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明镜道人拍打着沾满糕饼渣的衣襟，边吃边摇头晃脑摆弄着手中红色小花儿，说罢又歪着头去扯天行健的衣领衣袖，手指翻飞在打坐运行着乾坤术的天行健发鬓两边…那动作…仿佛猴子们找着伙伴的虱子跳蚤般。

天行健与那明镜道人两人相视一笑，前者的眼眸中仿佛闪烁着心有灵犀的光芒，后者的眼中则好似弥漫着深不可测的迷雾。

夜幕渐浓，锁链没入潭底的声响宛如一声沉重的叹息……夜色沉沉，萧万扬已将芷玉带到玄渊潭边。此女本是龙啸渊带回山门的，看似纯真无邪，却总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怪异。她此番前来，口称是为明镜道人送酒，然而那终日癫狂的老道见她时，混浊的眼眸中竟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明镜道人虽痴，此刻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暗自审视着眼前这个送酒女子，心中直觉告诉他，此事怕是绝非表面所见那么简单。一个癫狂的老道，一个貌似纯真无邪的少女，二人对视的瞬间，恰似有暗潮在无声地涌动。

此时明镜正凝视着那头骡子，沉声道：“张喜奎呢”？

骡子仿若能听懂人言，打了个响鼻，继续埋头吃草！骡子自然听不懂人话，萧万扬心中如此想着……

只闻芷玉答道：“家父有要事，特托我前来。”

明镜道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什么事？

只见那芷玉貌似大感莫名其妙地道:他走了……

明镜道人一脸不可置信地道:上个月分明还好好的。

“哼，休得言语相欺。你还我张喜奎来，还我张喜奎！……”

两人言辞激烈，互不相让，争执不休，最终竟怒目相视，开始了二人的指桑骂槐……

芷玉这女子，似乎从未受过此等委屈，并未吃过如此败仗……

明镜道人呢？其行径无疑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盖因此事压根儿与那“张喜奎”是否被瞧见毫无关联。这与张喜奎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观其二人，一老一少，如斗鸡般你来我往，争吵之声不绝于耳，推搡之间互不相让，争辩之时如针尖对麦芒，大吼大叫，震耳欲聋，最终竟上升至唇枪舌战，声嘶力竭，几近癫狂……最后，明镜道人愤然拂袖而去。

此刻，天行健内心翻涌着无尽的担忧。山雨欲来风满楼，魔教的活动日益猖獗，断魂教与摄魄堂的频繁动作，以及与断情谷主“毒青古”老鬼的密切往来，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忧。

芷玉与明镜道人的对视，以及她们之间那讳莫如深的举动，让天行健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她们之间到底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一切又与当前的局势有何关联？

天际处，乌云翻滚，骤然暗淡，狂风呼啸，电闪雷鸣，这一切都让天行健的心情愈发沉重…

当那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天际，天行健的心中猛地一震。此刻远方般若寺的壁画前，那个久久伫立在窗口的身影，内心又是正在被哪股复杂的情绪所笼罩呢？

他的眼神沉稳而坚定，凝视着天际。乌云如墨，翻滚着遮蔽了天地，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愈发剧烈。刹那间，一道璀璨夺目的闪电撕裂了长空，一道深青色的玄青光柱急速旋转着，带着惊天动地的威势，轰然砸向远方的山峦。雷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而那个方向，正是般若寺所在之处。

断桥之上的那个身影，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眼中的踌躇之色如流星般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