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11章 芷玉

山风掠过青翠山岗，一位体态丰盈的少女牵着骡子徐徐前行。她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哼起乡野小调，嘴里惬意地咀嚼着什么。时而蹦蹦跳跳着，时而在骡子屁股后拍打着…

骡子背上驮着几坛子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少女在路边东张西望，走起路来摇头晃脑。

一人一骡子，就这样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自那岗上悠然地走了下来。就在少女快要走到山脚下时，突然从路旁的树林里窜出几个山贼。他们手持利刃，满脸凶相，将少女和骡子团团围住。为首的山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小娘子，把你身上的财物和这几坛酒都留下，大爷们放你一条生路。”

少女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放下手中的缰绳，双手叉腰，“哟，几位好汉，我这酒可是自家酿的，不值几个钱。不过你们要是真想要，我可以送你们一坛。”

说着，她便从骡子背上拿下一坛酒，打开封泥，酒香瞬间弥漫开来。山贼们被酒香吸引，纷纷围了过来。正欲动手时……只见一道黑影从此众人侧方一闪而逝……

少女得意地笑了笑，转身重新牵起骡子，哼着小调继续赶路……

只见这女子转身的刹那，只见八条身影应声而倒……

晨雾弥漫着，宛如一层轻纱，将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树木温柔地环绕。仿佛昨晚，这里根本没发生过什么所谓的血战！

越过那道山岗，映入女子眼帘的，是一座座的新坟，是那堆积如山的残肢断体，是那些残落在地的各类干戈及法宝仙兵，和这片荒冢间随处可见的斑斑血迹。

当子弘将最后一块墓盖石在坟头落定……

少女攥着衣角的手指节发白，声音细若蚊蝇：请...请问这位大师...她突然结巴起来，玄...玄...

玄极门。沙哑的嗓音从骸骨堆后传来。龙啸渊拖着残破道袍现身，衣襟上的血渍早已发黑，乱发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令人胆寒。

少女啊地惊叫：对！就是玄极门。她僵硬地转向子弘，声音打着颤：求大师指条明路...说话间不自觉地往子弘身边缩，此刻这少女被吓得，哪还能顾得了自家那啃草的骡子了？

子弘抬手指向那个仿佛随时会暴起伤人的身影：这位道友正要回玄极门。

少女顺着指引望去，顿时像被烫着般连连摆手：他会吃了我！不不...我不去了……踉跄后退时差点踩到骡子的蹄子，那畜生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少女正欲离去，忽闻子弘急唤：施主且慢！这位乃名门正派高徒，大可放心随行。

那身影蓦然驻足，狐疑的目光在龙啸渊身上来回扫视，迟疑道：多谢大师提点...只是...

女子话音未落，龙啸渊便冷哼一声。子弘温声道：这位道友乃玄极门掌门座下首徒，拈花道人高徒龙啸渊师兄。

施主宽心，龙师兄断不会伤你分毫...少女闻言转忧为喜：大师此话当真？子弘遥指远处青山，转身合十：贫僧出自般若禅寺，从无诳语。阿弥陀佛...

少女匆忙咽下口中食物，含糊不清地应着，拽了拽子弘的袈裟：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子弘一个踉跄，险些栽进龙啸渊怀中。他急退两步，连声道：罪过罪过……贫僧法号...话音未落，少女突然惊叫出声。

南...南无阿弥陀佛！她手忙脚乱地合掌行礼，却将佛号念得七零八落，那故作庄重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见子弘惊慌躲闪状，这丫头噗嗤……居然，嘿嘿～一边挠头，一边眨巴着眼睛，对着他们两位歪着头痴痴地笑了起来…

愣然间，两位高人为之气结，龙啸渊冷冷地朝这女子翻了个白眼儿。

这少女竟然眨巴着眼睛对着他吐了吐舌头。饶是如此见多识广的二位，也被这女子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见龙啸渊有不悦之色，这丫头略有收敛，深施一礼:“正色道:敢问两位高人尊姓大名”…

她头上的马尾辫，随着她那弯下去的腰，像极了成熟了的稻穗般，服软似的已垂了下来，拴在腰间的酒葫芦，似乎是因为个子太矮，又有些微胖的缘故，随着她的动作来回的晃动。

“贫僧子弘，这位道兄玄极门龙啸渊”闻听此言，人畜无害的脸上笑容可掬，方才疑云已然渐渐褪去，此刻正眨巴着水汪汪眼睛，看向了龙啸渊:“我叫芷玉，嘻嘻。”

龙啸渊眉头紧蹙，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终究拿这女子毫无办法，只得冷冷扫她一眼。

子弘见状，双手合十微微颔首：既如此，便有劳啸渊兄捎带这位女施主一程。

话音未落，那女子已不知何时解下腰间酒葫芦，正眯着眼小口啜饮。她眼波流转间哪有半分懵懂，倒似看尽人间百态的老江湖，狡黠中透着几分超然。

待子弘说完，她忽地用袖子抹了抹唇角，笑吟吟递过酒葫芦：大师也来一口？

使不得！子弘连连摆手，却突然呛咳起来，正色道：出家人戒律森严...咳咳...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可以少喝一点嘛。

少女慌忙塞紧葫芦，小声嘀咕：可惜了这三十年陈酿……

偏生是将那罪过听作醉过，歪着头满脸困惑，叫人哭笑不得。

尝尝？女子轻笑一声，酒葫芦已递到龙啸渊鼻尖。饶是子弘与龙啸渊修为深厚，此刻却拿这古灵精怪的姑娘毫无办法。

突然，般若寺方向传来异响——山峦震颤间，沉闷撞击与刺耳撕裂声交织。二人神色骤变，子弘当机立断：师兄保重。颈间挂珠化作流光，载着他腾空远去。龙啸渊深深看了眼名为芷玉的少女，转身迈向玄极门方向，玄色衣袂翻卷如墨。

等等我呀～那叫芷玉的少女手忙脚乱跃上青骡，跑调的采菱小曲惊起满林飞鸟。清脆的骡铃声追逐着前方那道修长身影，酒葫芦在暮色中摇曳，折射出醉人的琥珀光。少女边啃着梨子边灌酒，山风送来她银铃般的笑声......可谁都没发现，暗处正有一双阴鸷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