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剑 第106章 霜姨

婉儿沉凝道:若如此鬼鬼祟祟地躲藏起来享用，又有谁会知晓那是块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呢？

傻丫头～这你就不懂啦……

霜姨嗤笑一声，女人家的心思，小姑娘家家的哪能知道？女人不仅善妒，还特别虚荣。不过这份虚荣啊，霜姨的眼睛里仿佛可以喷出火来——那虚荣更是刻在骨子里。只不过这份虚荣只肯显摆在面皮上，内里的好东西是断不会张扬的！

您是说......像肥肉这样的好东西，反而不炫耀？

那当然！真正的好东西反倒是藏着掖着……

谁要当众显摆这个，不是傻子就是缺心眼......

霜姨说的斩钉截铁，更补充道:要么就是没脑子...

真涯子原本打坐的姿势渐渐松懈。这妇人的歪理邪说竟透着几分诡谲的机锋，连他这等修行之人都闻所未闻。莫非这霜姨当真是狐族前辈？横竖清修已被搅扰，倒不如听听她能吐出什么惊世之语。

霜姨继续循循善诱：女人最要紧的本性是什么？是自私！霜姨像训导迷途羔羊般竖起手指，特别是在男人这块上，简直像护食的恶犬……但凡有人胆敢靠近——她突然呲牙做了个撕咬的动作。

记住了傻丫头:再温顺的狗，你动它骨头试试？

婉儿怯生生地问：要是不咬人呢？

不咬？霜姨从鼻子里哼出声响，不咬那也是撑得慌。霜姨急得直拍大腿，你这丫头怎么不开窍呢！这么说吧——饿得快死的人，会在意吃的是山珍海味还是糟糠吗？

婉儿道:当然不会，活命要紧。

那要是肚皮撑得溜圆，看见再香的肥肉还馋吗？婉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啊——婉儿这声惊叹的声调拖得老长，仿佛突然开了窍，霜姨您说的可是饿的极了自然饥不择食...反过来，若是肚皮滚圆时看见珍馐美味定是是懒得动弹？所以护食与否，全看饥饱程度？

霜姨满意地哼道：总算开点窍了……

这块要是被饿急眼的人给盯上，可不是咬不咬的问题，是要不要把你撕碎的问题。要是闷不吭声，那才叫活见鬼呢！

霜姨，那要是不想吃呢？

若是吃饱喝足……那另当别论喽——说不定还大方地让给你吃，吃她剩下的......霜姨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

霜姨……真涯子敏锐地察觉到，这声呼唤比先前甜腻了几分，那拖长的尾音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世故。隔壁的对话仍在继续，将男女之事比作肥肉的讨论愈发热烈。

霜姨，我是说，若把男人比作肥肉...声音顿了顿，您方才说过来人都是自私的，那若她突然大方起来，也就是她不护食，甘愿让别人吃她剩下的肥肉，是不是说明...我的意思是、是否意味着——要么不合胃口，要么根本不喜欢？

哎哟～好丫头！霜姨突然拔高音调，能想到这层，真不枉我疼你——但你说错了——不合胃口是假，那些都是幌子……没捞着好处，也就是目的未达才是真的！见对方困惑，她压低声音：你以为她让出去，就是真嫌弃那块肉了？错！霜姨斩钉截铁地否定，真要嫌弃？饿死都不会碰一下！

婉儿却生生地道:可您方才明明说饥不择食......

那是指尝过荤腥又断粮的人！霜姨的声线像绷紧的琴弦:没吃过肥肉时，啃树皮都香。可一旦尝过肥肉滋味...她突然瞪了婉儿一眼，再让你吃糠咽菜试试？她冷笑一声，除非快饿死了，身边又恰好......

我明白了……少女突然又打断道:那若是天生不爱肥肉呢？

不爱就绝不会碰！霜姨的语调陡然锋利，不喜欢的东西，靠近都嫌烦！

那为何还要让出去？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霜姨长叹：这就是女人最大的软肋——达不到目时，便要任性那么一回……

目的？少女声音发颤，那真情呢？

男女之事，本就是场交易。霜姨的嗓音突然苍老——陪伴、修为、名利、地位......但凡所求落空，转身时她连脚印都不会留。让出去！哼！让出去就说明她吃过，尝过，计较过！

霜姨那历经沧桑的嗓音陡然提高:如若反之！别说是让给别人——哪怕你只是多看那肥肉一眼，她都恨不得碎割了你！

可让出或者扔掉那肥肉......不会可惜吗？

当然可惜……霜姨的笑声像碎冰相撞，但再可惜，也比不上达不到目的的痛苦啊......尾音消散在夜色里，带着看透世情的凉薄。

那、那为何还要扔？

霜姨恨铁不成钢的再次的瞪了她一眼，

突然抓起果盘里的蜜饯往窗外一抛:就像这块糖，吃着没滋味了，扔了又心疼——可终究还是扔了……

那块肥肉啊，就算放得再久，在她心里永远都是最初的模样。只因曾经品尝过它的鲜美，和那诱人的滋味，哪怕时隔多年，连梦里都会被那香气唤醒。忘得掉吗？当然忘不掉！怎么可能？霜姨继续神神叨叨的就这一肥肉问题在疯狂地输出着，仿佛千百年来她都没有忘记当初那块令她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那块大肥肉——可你知道吗？更奇怪的是——她非但不觉得可惜，反倒恨不得那块肉快点腐烂才好...这样谁都别想碰，让它随着岁月彻底烂透！

霜姨……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会不会，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喜欢过这块肥肉？！

霜姨瞪大眼睛：你这丫头竟能想到这层？好！我直说吧，像你说的，不管是扔掉还是让给别人，甚至盼着肉烂掉，对吧？对！这种情况多的是！那霜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原因很简单——压根就没真心喜欢过！霜姨……您刚刚不是也说，不喜欢就绝不会碰的吗？！这话怎么说？

道理很明白：碰了，或许是因为新奇，亦或者是有所权衡，假设若是真心喜欢过，怎会舍得糟践？又怎会舍得丢弃？既然都吃到嘴里了，不管过程多艰难，味道多复杂，转头就希望它烂掉，这能叫喜欢吗？连真心都谈不上！这可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根本就是忘恩负义……说这么多，就是要让你分清什么是珍馐美味，什么是糟糠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