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细若游丝的破空声,在触及阔剑的刹那,陡然化作一声清越的龙吟。
没有想象中金铁交击的巨响,那把带着血腥气的厚重阔剑像是一块被热刀切开的牛油,悄无声息地断成了两截。
领头的横肉修士甚至还没来得及变换脸上的狰狞表情,一道青幽幽的光芒就已经掠过了他的脖颈。
快,太快了,快到他的视网膜只捕捉到一抹残影,快到他的痛觉神经还没来得及把信号传给大脑。
紧接着,是噗、噗两声闷响。
另外两名正准备侧翼夹击的修士,身形突兀地定格在半空,眉心处齐齐多了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鲜血还没流出来,那伤口边缘就已经被高温瞬间焦化。
“哐当。”
断掉的阔剑剑尖砸在石头上,横肉修士那颗硕大的头颅这才像是熟透的瓜蒂,顺着脖腔滑落,咕噜噜滚到了王紫璇满是泥污的脚边。
那双死鱼般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没来得及消散的错愕。
整个山坳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声。
王紫璇浑身僵硬,背脊紧紧贴着冰凉的岩壁,连呼吸都忘了。
她手里紧攥着那块漆黑的令牌,原本用来同归于尽的灵力憋在经脉里,激得她胸口一阵剧痛。
一道人影从上方的古松顶端轻飘飘地落下,动作舒展得像是一片落叶。
那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布长衫,脚踏千层底的黑布鞋,腰间甚至没挂什么彰显身份的玉佩,只有一把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青色长剑正在归鞘。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压爆发,也没有漫天绚烂的法术光影,这仅仅是一次纯粹的、碾压式的杀戮。
筑基期对练气期,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清理。
张玄远落地,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看都没看那个被吓傻的王紫璇一眼,而是径直走向那三具尸体。
弯腰,伸手,熟练地摸索。
三个沾着血污的储物袋被他扯了下来,顺手掂了掂分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对战利品的寒酸不太满意。
接着,他又把那把断掉的阔剑踢翻过来看了看切口,这才随手扔进自己的储物戒指里——虽然是废铁,但回炉提炼一下精铁也能卖几块灵石,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透着股子过日子的精打细算,丝毫没有高阶修士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
做完这一切,张玄远指尖弹出一缕赤红的火苗。
火苗迎风见长,瞬间吞没了地上的尸体。
焦臭味混合着松脂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有些刺鼻。
直到这时,他才转过身,看向缩在角落里的那个狼狈女人。
火光映照下,张玄远那张清秀却略显冷硬的脸庞清晰可见。
王紫璇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见到了比刚才那三个劫匪更不可思议的东西。
她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两声干涩的咯咯声,那个名字在舌尖滚了几滚,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两年前在百宝阁后堂,低着头帮她擦拭炼丹炉灰尘的小学徒?
那个为了几块下品灵石,还得看她脸色行事,甚至要赔着笑脸听她训斥“手脚不够麻利”的旁支废柴?
此刻的张玄远,身姿挺拔如松,周身虽然气息内敛,但那种无形中散发出的压迫感,却让她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大小姐”感到一阵窒息。
那是生命层次跃迁后带来的天然威压,也是猎食者面对草食者时的绝对俯视。
她下意识地想要整理一下自己散乱的鬓发,想要拉扯一下已经破烂不堪露出内衬的宫装,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可手抬到一半,她又颓然放下。
还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的她在对方眼里,恐怕连那个炼丹炉上的灰尘都不如。
“多年不见。”
张玄远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故人重逢的喜悦,也没有那种小人得志的嘲讽。
他就那样站在三步开外,双手笼在袖子里,眼神平静得像是一口枯井,“王大小姐倒是越发……别致了。”
这句“别致”,像是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扇在王紫璇那仅剩的一点自尊心上。
她脸色惨白,想要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最后只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张……张前辈。”
这两个字一出口,王紫璇心里那座名为“骄傲”的大厦轰然崩塌。
曾几何时,这声“前辈”应该是对方点头哈腰对自己喊的。
命运就像个拙劣的编剧,在这荒山野岭,用最残酷的方式把两人的身份彻底调了个个儿。
张玄远没应这一声前辈,也没否认。
他的目光扫过王紫璇手中死死攥着的那块漆黑令牌,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随后又极快地隐去。
“还能走吗?”
张玄远侧过身,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山道,那里隐约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王紫璇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身子晃了晃,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感袭来,双腿一软就要往地上栽去。
喜欢张玄远请大家收藏:(www.071662.com)张玄远小米免费小说网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