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蓝光还没散尽,红柳山的护山大阵就像是被石子砸破的水面,荡开了一圈圈浑浊的波纹。
紧接着,几道剑光歪歪扭扭地从山腰处升起,那是几把不入流的低阶飞剑,剑身上锈迹斑斑,透着一股子穷酸气。
“何方道友深夜造访?”
声音是个老头,中气不足,带着明显的颤音。
山门前的迷雾散开,七八个修士举着火把匆匆赶来。
火光把他们的脸照得通红,但张玄远的目光却死死定格在他们的身上。
那是清一色的麻布白袍。
头上缠着孝带,腰间系着草绳。
这群人,在办丧事。
张玄远心头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手指扣住了袖子里的“青木剑”。
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非见着尸首,或者魂灯彻底熄灭,否则绝不挂孝。
毕竟修士一闭关就是数年,误判死讯是大忌。
周家这反应,太快了,快得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这身行头。
“我是张玄远。”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冷硬,“奉盟主令,来援。”
领头的老者愣了一下,举着火把的手哆嗦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上一层水汽。
是周家族老,周阳虎。
这老头看着比上次家族聚会时老了十岁不止,脸上的皮肉松松垮垮地耷拉着,像是风干的橘子皮。
“原来是张家贤侄……”周阳虎声音哽咽,想要拱手行礼,却因为袖子太宽大,差点把手里的火把燎到眉毛,“快,快请进。”
张玄远没动。
他目光如刀,在那几身惨白的孝服上刮过:“周伯,这丧是给谁办的?若是周族长只是失踪,你们这就把他送走了,是不是太急了些?”
这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们盼着族长死了。
周家几个年轻后生脸上挂不住,刚要瞪眼,却被周阳虎一巴掌按了下去。
“贤侄有所不知。”周阳虎长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截焦黑的木头。
那是“定魂木”,小家族买不起魂灯,就用这东西锁住族人的一丝神魂,效用差不多,只是没那么精准。
此刻,那截木头已经从中间断成了两截,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嚼碎的。
“就在刚才丑时三刻,大哥的定魂木,炸了。”
周阳虎捧着那截木头,像是在捧着周家的脊梁骨,“连带着进去找人的问剑侄儿,命牌也裂了三道纹。这是天要亡我周家啊!”
误会是解开了,可空气里的那股子死寂味儿更重了。
张玄远接过那截断木看了一眼。
断口处有一股很淡的腥臭气,不像是灵力震断的,倒像是被某种剧毒腐蚀后脆断的。
他心里有了底,把木头递回去,语气缓和了几分:“节哀。先进去说话。”
周家的议事厅里没生火盆,阴冷得像个冰窖。
除了周阳虎,还有一个中年汉子,叫周问年,是周家的执事,断了一条左臂,袖管空荡荡地晃着。
“说说吧,黑蟒山到底怎么回事。”张玄远也没客气,径直坐在客座首位,青禅像个影子一样贴在他身后,手里把玩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那是她刚从路边捡的。
周问年脸色惨白,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他吞了口唾沫,声音发抖:“半个月前,山里的黑鳞莽突然就不对劲了。以前这些畜生都在深山里趴窝,那天晚上却像是疯了一样往外涌,见人就咬。咱们看守灵田的两个族人,连求救符都没发出来,就被吞了。”
“族长觉得不对,带着问剑大哥进山查探,说是可能出了蛇王。结果……”周问年打了个寒战,眼神里透出一股子渗人的恐惧,“结果他们进去还没半个时辰,山里就起了黑雾。那种雾,粘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神识根本探不进去。”
“蛇王?”张玄远皱眉。
黑蟒山虽然叫这名,但也就是些一阶中下品的黑鳞莽,撑死出个一阶顶峰的头领,怎么可能困住练气九层的周问剑?
“那不是一般的蛇。”周问年突然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我守在山口接应,亲眼看见一条水桶粗的黑蛇,头上……头上长了个肉瘤子,眼睛是红的,血红血红的!它一口就把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咬碎了!”
变异妖兽?
还是有人饲养的蛊兽?
张玄远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击着,发出“笃笃”的脆响,在这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如果是后者,那这就不是天灾,是冲着芦山这几家来的局。
周家若是倒了,下一个就是张家。
“明天一早,我要进山。”
张玄远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周阳虎,“我要十个练气中期的族人,带路,随行。”
“这……”周阳虎脸上的橘子皮猛地抽搐了一下,面露难色,“贤侄,你也看见了,周家现在人心惶惶,剩下的这点人手还要守备山门,若是再折进去……”
他这是怕了。
也是想拿张玄远当枪使,指望张家来的人能大包大揽,替他们把这雷给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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