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霸道的力量感刚顺着手心往上爬,怀里的传讯符就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张玄远心口一缩。
他反手将两枚上品灵石揣进贴身暗袋,拍了拍青禅的肩膀,动作快得甚至没给这丫头反应的时间。
“走了,回山。”
夜风把这四个字吹得很碎。
回到天台峰的时候,已是丑时。
祖宅议事厅的大门虚掩着,里面没点长明灯,只在桌案正中放了一颗用来照明的月光石。
那冷白色的光惨惨地映在几张老脸上,照得皱纹像刀刻的沟壑,深不见底。
屋里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上气。
大伯张孟川坐在主位,手里捏着个茶杯,指节泛白,杯里的茶早就凉透了,没动过一口。
二长老张孟令靠在椅背上,正闭目养神,但眼皮子底下的眼珠一直在快速滚动。
“回来了。”张孟川抬了抬眼皮,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含着一把沙子。
张玄远没废话,找了个末尾的椅子坐下,顺手把青禅拉到身后。
小丫头也不认生,安安静静地贴墙站着,像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影子。
“红柳山那边出事了。”
张孟令睁开眼,语气平得没有一丝起伏,却让张玄远的眉心猛地一跳。
“周家?”张玄远问。
“死了三个练气中期,就在昨天下午。”张孟令伸出三根手指,又慢慢屈起一根,“连带着周问剑,也没了消息。”
张玄远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叩了一下。
周问剑是周家的顶梁柱,练气九层圆满,离筑基只差临门一脚,手里还有周家祖传的一阶上品法器“离火罩”。
在芦山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筑基修士,没人能让他连个响动都发不出就消失。
“说是蛇妖作祟,吃了人。”张孟琴姑姑坐在角落里,手里攥着块帕子,脸色有些发白,“周家发了求援令,几家姻亲都收到了。咱们去是不去?”
去,是往火坑里跳;不去,张家作为盟主,人心就散了。
满屋子死寂。
张玄远目光扫过这群平日里为了几块灵石能争得面红耳赤的长辈。
他们老了,那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暮气。
守着家族这点基业,越守胆子越小。
“我去。”
两个字,脆生生的,像是石头砸在冰面上。
几道目光唰地聚了过来。
张孟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担忧。
“你才练气六层。”张孟川皱眉,“周问剑都折了,你去顶什么用?送菜?”
“正因为周问剑折了,才不能硬拼。”张玄远身子微微前倾,语气笃定,“如果是二阶妖兽,周家早就被平了,不可能只死几个人。如果是人为……那就更得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芦山这潭水里搅浑水。”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凉薄的弧度:“况且,我有脑子。打不过,我还跑不过?”
这话说得实在。
修真界里,活得久的往往不是修为最高的,而是跑得最快的。
张孟川沉默了半晌,终于松开了捏着茶杯的手,像是卸下了一口气:“带上家族那两张‘神行符’。遇到不对,别管周家那群倒霉鬼,保命第一。”
张玄远点头应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张孟琴突然开口,视线落在墙角的青禅身上,“这丫头你也带着?她才多大?那种吃人的地方,带个孩子去见血,你疯了?”
青禅一直垂着头,听见这话,睫毛颤了一下。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张玄远身后挪了半步,那种依恋的姿态做得足足的,可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扣住了一枚透骨钉。
张玄远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
那笑容里没多少温情,倒是带着几分对同类的审视与默契。
“姑姑,温室里养不出参天树。”张玄远伸手把青禅拽到身前,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这丫头机灵,也能吃苦。再说了,咱们这种人家,哪有真正的孩子?早晚都要见血的,早见比晚见好。”
他说着,大拇指不经意地擦过青禅的手背,那是暗示,也是安抚。
青禅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哪有什么恐惧,分明藏着一丝被压抑已久的跃跃欲试。
那是利刃在鞘中渴望饮血的躁动。
“走吧,别让周家等急了。”
张玄远没再给长辈们反驳的机会,转身大步跨出了议事厅。
出了天台峰,两人也没废话,直接祭起飞剑。
张玄远脚下那柄破铁剑摇摇晃晃,载着两个人飞得有些吃力。
青禅也不嫌弃,紧紧抓着他的腰带,小小的身子随着剑光起伏。
红柳山离张家并不远,也就二百里地。
越靠近那片山脉,风里的味道就越不对劲。
原本该是草木清香的山风,此刻却夹杂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甜味,像是烂了很久的鱼虾,又像是被太阳暴晒过的血迹,混在湿漉漉的腐草气息里,直往鼻子里钻。
下方的山林黑沉沉的,连一声鸟叫都没有,静得像是一座巨大的坟茔。
张玄远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红柳山那模糊如兽脊的轮廓,脊背上窜起一股细密的寒意。
这不是蛇妖的味道。
这是**。
他按下剑光,没敢直接闯进周家的护山大阵,而是落在了离山门还有三里地的一处荒坡上。
“把那块蓝石头贴身放好。”张玄远压低声音,从怀里摸出一张传音符,手指在符纸上飞快地划了几道灵纹。
那是给周家报信的,也是投石问路。
这块石头扔下去,到底会惊起什么牛鬼蛇神,马上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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