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馆铃声还在耳膜里震荡,像根没拔干净的碎玻璃。林峰盯着管理员转身的背影,那人的白衬衫后颈处有块深色污渍,形状与镜像控制室里的眼睛焦痕一模一样。
“发什么呆?” 赵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揉着眼睛直起身,嘴角的口水在阳光下拉出晶莹的丝,“快走吧,再晚食堂就只剩菜汤了。”
林峰猛地回头,看见赵磊胸前的 T 恤平整如新 —— 昨天被铁链勒出的褶皱消失了,连他用马克笔在领口画的骷髅头都没了痕迹。“你不记得……”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指尖突然摸到口袋里的硬物,是那本祖父的日记。
日记的封皮还是熟悉的暗红色,翻开却只剩空白的纸页。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纸面上,隐约能看到纤维里嵌着细碎的银粉,像被碾碎的镜像之心晶体。
“记得什么?” 赵磊已经背起书包走到门口,钥匙串上的金属挂件碰撞出脆响,节奏竟与昨天铁链的响动完全一致,“你小子睡糊涂了?刚才还在梦里喊陈雪的名字。”
林峰的心脏骤然缩紧。赵磊说这话时,眼角的肌肉在不自然地抽搐,左手下意识地按住后腰 —— 那里正是昨天镜中人利爪刺穿的位置。他快步追上去,故意撞了下赵磊的肩膀,触感坚硬得像撞在石头上。
图书馆的旋转门缓缓转动,将两人的影子绞成扭曲的形状。林峰在玻璃反光里瞥见自己的脸,瞳孔里映出的旋转门明明是顺时针转的,镜中却在逆时针倒转。
“等等。” 他抓住赵磊的手腕,指尖触到片冰凉的皮肤,“你的手表……”
赵磊戴的电子表显示着 7 月 15 日,日期下面的秒针正倒着跳动。听到这话,赵磊突然用力甩开他的手,动作快得不像刚睡醒的人:“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恼怒取代,“不就是块破表吗?没电了而已。”
林峰盯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注意到赵磊的步伐有些跛 —— 不是崴脚的那种失衡,而是左腿比右腿短了半寸的僵硬,就像被镜像吞噬过的肢体在勉强拼凑。
管理员不知何时站在了服务台后,正用抹布擦拭着什么。林峰走近时才发现,那是块边缘破损的化妆镜,镜面蒙着层白雾,擦过的地方渐渐显露出张脸 —— 是陈雪,她的嘴唇在镜中剧烈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同学,还有事?” 管理员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带着股铁锈味的呼吸喷在林峰耳后。他手里的抹布滴着水,在柜台上晕开的水渍里,浮着片细小的指甲盖,颜色与林峰左手的指甲一模一样。
林峰猛地后退,撞在书架上。顶层的《民俗学通论》哗啦作响,一本烫金封面的书掉下来,砸在他脚边 —— 是图书馆丢失的那本《镜像祭祀考》,书脊上的裂痕里卡着根银白色的头发,长度与镜中人的白袍流苏完全吻合。
“这书……”
“上周就找到了。” 管理员笑着打断他,露出颗镶着银边的臼齿,“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找吗?” 他的手指在书脊上划过,那些银白色的头发突然钻进书页,消失不见,“需要借走吗?”
林峰的视线落在管理员的袖口,那里沾着与封皮相同的暗红色污渍,像是被血浸透后又晒干的痕迹。他突然想起祖父日记里的插画:举行镜像祭祀时,主持者必须穿着用祭品鲜血染过的长袍。
“不用了。” 林峰抓起地上的书塞进怀里,转身冲向旋转门。镜面里的陈雪还在挣扎,她的手指穿过玻璃指向管理员的方向,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镜面上汇成个熟悉的符号 —— 正是图书馆记录本上那个画圈的标记。
冲出图书馆的瞬间,身后传来书本落地的闷响。林峰回头,看见《镜像祭祀考》掉在旋转门中间,被玻璃夹成了两半,书页里飘出张泛黄的照片,是群穿着白袍的人在图书馆前合影,最左边的年轻人与管理员长得一模一样,胸前别着的徽章上刻着镜子符号。
“你跑什么?” 赵磊在台阶下等他,手里拿着两瓶可乐,瓶盖已经拧开了,“刚才管理员跟我说,你最近总在闭馆后待在镜像展览区,是不是……”
他的话突然卡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峰怀里的书。阳光穿过瓶身的水珠,在赵磊脸上折射出晃动的光斑,那些光斑竟组成了镜中人的轮廓。
“没什么。” 林峰把书塞进书包最底层,指尖触到片冰凉的金属 —— 是那半块从镜像控制室带出来的镜片。镜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正好能卡在日记的锁扣上。
两人沉默地走向食堂,蝉鸣声在香樟树上织成密不透风的网。林峰数着脚下的地砖,发现每块砖缝里都嵌着细沙,颜色与石室地面的焦痕粉末如出一辙。
“对了。” 赵磊突然开口,可乐在手里转了个圈,“昨天系花托我问你,周六的电影社团活动去不去。”
林峰的脚步顿住了。系花上周就因为 “意外” 摔断了腿,现在应该在医院 —— 这个消息还是赵磊昨天在镜像控制室里哭着告诉他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