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午后。
一辆看似普通的黑漆马车,借着午后相对频繁的车流掩护,悄无声息地驶入皇城侧门。没有仪仗,没有通报,马车径直驶入一处僻静的宫苑方才停下。
萧焕在内侍的搀扶下,忍着伤口的疼痛,步履略显蹒跚地走入一间光线明亮的暖阁。暖阁内,当今天子并未身着龙袍,而是一身常服,正站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沉思,听到脚步声方才转过身来。
“臣萧焕,叩见陛下。”萧焕欲行大礼。
“免了。”皇帝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目光落在萧焕苍白的脸上和略显僵硬的左肩,“爱卿有伤在身,不必多礼。看座。”
“谢陛下。”萧焕在内侍搬来的锦凳上坐下,气息仍有些微喘。
“午后急召朕,可是有十万火急之事?”皇帝走到书案后坐下,目光如炬地看着萧焕。
萧焕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厚厚的密奏,双手呈上:“陛下,臣有本奏。此事关乎社稷安危,臣冒死查探,获此线索,不敢有片刻延误,唯有密呈御前,请陛下圣裁!”
内侍接过密奏,恭敬地放在皇帝面前的书案上。
皇帝展开奏折,目光迅速扫过。他的脸色从严肃变为铁青,握着奏折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是难以置信与滔天怒火交织的风暴。
“好!好一个皇叔!好一个惠亲王!”皇帝的声音压抑着极致的愤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朕待他不薄,尊他敬他,他却包藏如此祸心!竟欲毁我江山,害我百姓!其罪当诛!”
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然而,帝王的震怒并未持续太久。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骇人的冷静与决断。
他看向萧焕,目光深沉:“爱卿此番,受苦了。折损的亲随,朕记下了,必厚加抚恤。你所奏之事,朕已知晓。此事干系太大,惠亲王身份特殊,若无万全之策,轻易动他,恐引发朝野动荡,正中了其下怀。”
萧焕忙道:“臣万死不敢居功。为国尽忠,份所应当。臣已禀明家母,家母……已寻求外祖父郑国公暗中协助,以期能监控漕运,深挖党羽,但一切行动,皆需陛下旨意。”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微微颔首:“郑国公是老臣谋国之臣,有他暗中相助,朕心甚慰。”他沉吟片刻,快速做出了抉择,“爱卿听旨。”
“臣在。”
“你此番受伤不轻,回去好生静养,务必尽快恢复。后续行动,朕需要你配合京畿卫戍大将军穆将军。”皇帝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也有一丝对臣子的期许,“你的敏锐和对细节的把握,于擒拿逆党至关重要。但切记,未得朕与穆将军号令,绝不可再擅自行动,亲身涉险。”
“臣遵旨!定当全力配合穆将军!”萧焕心中一定,知道陛下并未让他完全退出,而是给予了更重要的配合职责。
“下去吧。从此门出,无人会知晓你今日来过。”皇帝挥了挥手。
“臣,告退。”萧焕在内侍的搀扶下,悄然离去。
皇帝独自坐在书案后,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密奏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良久,他沉声吩咐:“来人。”
心腹太监无声出现。
“即刻传旨,宣郑国公入宫。”皇帝顿了顿,“就说朕午后闲暇,召老国公入宫手谈一局。”
“奴才遵旨。”
…
约莫半个时辰后,郑国公应召入宫。暖阁内,君臣二人看似悠闲地对弈。
“棋盘之上,有时需弃子争先,有时需瓮中捉鳖。老国公以为然否?”皇帝落下一子,似是无意间提起。
郑国公执子的手微微一顿,从容应道:“陛下圣明。弃子需果断,捉鳖……则需布好口袋,静待其入瓮,方能一击必中,不留后患。”
几番言语机锋,布局已然在谈笑间落定。一局终了,郑国公告退离去,神色如常,仿佛真的只是下了一盘棋。
皇帝目送郑国公离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传京畿卫戍大将军穆峰,京兆尹冯永年,即刻觐见!”
…
北疆,威虎军工械营。
难得的短暂休整间隙。连续多日的高强度研制刚刚取得突破性进展,苏秉忠被萧明宇强令回去休息,工棚内只剩下苏墨还在做着最后的记录整理。
萧煜处理完军务,信步走来。夕阳的余晖透过棚窗洒入,正好落在苏墨专注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她微微蹙着眉,一手执笔,一手轻轻按着太阳穴,显然是累极了,却仍坚持着。
萧煜放轻脚步走过去,心中涌起一股混杂着心疼与骄傲的复杂情绪。他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认真书写的模样。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苏墨若有所觉,回过头来,见到是他,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略带疲惫却真诚的笑容:“萧大哥,你来了。”
“嗯,”萧煜走上前,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还在忙?父亲不是让你也回去歇息吗?”他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拂过她微蹙的眉心,动作轻柔,带着显而易见的怜惜,“看看,眉头都快皱成小老太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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