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沉重的毯子,双脚落地时一阵虚浮,几乎栽倒。高烧让她的头如同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她艰难地扶着墙壁,一步步向门口挪动,身体像是被拆散后又勉强拼凑起来。
然而,高烧并未放过她。走廊冰冷的墙壁在她眼中开始扭曲、融化,荧光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暗。
幻觉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看见年轻的自己,躲在老宅单薄的门板后,透过缝隙,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几名穿着陌生作战服、臂章模糊的外国佣兵粗暴地从家里抬走。
父亲的眼神复杂,有担忧,有不舍,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爸爸......”幼小的她无声地呼唤,指甲深深掐进门板的木质纹理里。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父亲。
场景骤然切换。
“雨晴,带好弟弟!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母亲急促而决绝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随后将他们姐弟狠狠推入狭窄的床底黑暗空间。灰尘扑面而来,林朔在她怀中瑟瑟发抖。
下一秒,她透过床单的缝隙,看到妈妈的身体在门口猛地一震,数个血洞在她胸前绽开,温热的血液如同泼墨般溅在斑驳的墙壁上。
妈妈的身体软软倒下,那双总是充满温柔和坚韧的眼睛,至死都圆睁着,望着他们藏身的方向,里面盛满了无尽的担忧与......未说出口的告别。
床底下,林雨晴死死捂住弟弟的眼睛和嘴,不让他哭出声。她自己的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弟弟的泪水浸湿了她的掌心,滚烫得吓人。
她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眼睁睁看着妈妈身下的血液如同一条蜿蜒的、缓慢爬行的巨蛇,一点点漫延过来,浸湿了她前方的地面,那黏腻而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地板传来......
那鲜血,仿佛带着妈妈最后的体温,流进了她的心里,凝固成一片永不褪色、深不见底的阴影。
“姐姐......我害怕......”记忆中弟弟的啜泣与现实中她自己的喘息重叠在一起。
视线彻底模糊了,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记忆中血液的黏腻感,无声地滑落。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蜷缩在走廊的角落,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躲在床底下、无助地看着母亲死去的小女孩。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就像当年抠着老宅的木地板。
远处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但在高烧的扭曲下,那声音变得陌生而危险,像是记忆中那些佣兵沉重的靴声正在逼近。
夜莺倚着墙壁,试图再次站起,但虚软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她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前爬行,每一次移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意识在高烧与幻觉的边缘摇摇欲坠。
粗糙的地面摩擦着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这感觉却奇异地让她抓住了一丝现实感。
就在她几乎要再次瘫软下去时,旁边一扇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Ghost。他显然是被门外细微的动静惊动。幽暗的光线下,他骷髅面罩上的白色图案显得格外冷峻。
“啧。”他低头看着蜷缩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夜莺,“大半夜在走廊进行战术匍匐训练?”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风格,但那双透过面具孔洞望出来的眼睛,却锐利地捕捉到了她异常潮红的脸色、涣散的瞳孔以及被冷汗浸透的额发。“看来这次病得不轻,夜莺中尉。”
夜莺抬起头,视线模糊,Ghost的身影在她眼中分裂成重叠的幻影。她想开口反驳,喉咙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Ghost没有再说什么废话。他弯下腰,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轻松地将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他的手臂坚实有力,隔着一层作战服布料,也能感受到其下蕴含的力量和灼热的体温。
夜莺本能地挣扎了一下,身体在高烧中变得异常敏感,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禁锢产生了本能的抗拒。
“别乱动。”他低声命令,手臂不着痕迹地收紧,将她更稳固地禁锢在怀中,“除非你想摔下去。”
他抱着她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走廊的冷光。
Ghost的房间比较混乱。
一张铺着灰色床单的单人床,一个敞开的武器箱,墙角散落着几张地图和拆解到一半的枪械零件。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在墙边的那面穿衣镜,彻底碎裂开来,蛛网般的裂纹扭曲了镜中的影像,仿佛象征着主人某种不愿示人的内心碎片。
Ghost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动作出乎意料的稳妥。床单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他转身从床底的储物箱里取出一个私人医疗包,打开时发出清脆的搭扣声。
“能自己坐稳吗?”他一边取出体温计和退烧药,一边头也不回地问。
见她没有回答,他戴着半指手套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后背。Ghost单膝跪在床前,另一只手利落地甩开体温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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