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
答失八都鲁站在城外,看着城内到处燃起的火焰并为有太多表情。
拿下南阳,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王权都撤了,现在能够左右南阳局势的,就是存活在城内的士绅豪强们。
而他们也是最支持大元的。
等了三个时辰,他的麾下抢掠到位了,答失八都鲁才入内。
城内遍地尸首正在被清理,血水也因为天气的寒冷而冻了起来。
当然,南阳城是大户所在,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屠杀不干净。
现在被杀的百姓,很多都是无力逃亡的北锁红巾军民,本地商人家庭。
这群人根本左右不了战局,并且得过且过,谁赢了他们帮谁。
又或者是被抛弃的老弱病残。
所以答失八都鲁入了县衙之后,左右来报了一下他们抢掠的数目,答失八都鲁不免冷哼一声:“大头都让本地的大户全吃了。派人叫他们过来,该给的劳军,一分都不能少!”
左右立刻下去,对着各个坞堡、大户挨家挨户的敲门。
这一次,这些大户就爽利多了。
平均都是三百两白银起步,最多的一个给了一千二百两,要求只有一个,挡住南方的程毅军队。
就在答失八都鲁劫掠南阳的时候,王权将新野让出来后,郭普涛第一时间北上,夺取瓦店铺等重要驿站,导致了南阳城内的豪族损失惨重。
郭普涛终究是挂襄王牌头的,他自然会选择在律令上靠拢程毅方略,然后瓦店铺附近的大片庄田,全给郭普涛抢了下来。
而这片区域的庄田,全是南阳这边豪族的。
等于郭普涛还没抵达南阳,就帮程毅得罪了南阳大部分士绅。
而程毅本人,可是南阳儒户出身。
儒户之中出了叛徒,真叫这群南阳豪强愠怒。
所以答失八都鲁拿到了五千多两白银以及万石的米粮支援,算是给他回了一口血,让他在商州征募义军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但也让他意识到了,程毅北上南阳对他未来发展的重要性。
只要程毅冒头,他打回去,这就能源源不断的问南阳索要钱粮。
想到这里,答失八都鲁立刻下令麾下部将孙也先行动起来。
去攻打瓦店铺,将郭普涛击败。
既然收钱了,总是要表现一下才行。
……
孙也先出发了。
南阳城沉默了三天,然后开始热闹起来。
“喂,哪里来的商人?”
“南阳吴家的人。”
一列车开了进来,为首的人骑着马,一脸不屑看着守城的人。
这些人一看来人傲慢,身后还有大量旗令,也知道不好应付,讪讪让开路。
接着,这车队分开,为首之人自顾自的往吴家的坞堡去。
剩下的人则是转个弯,来到了集市区域。
然后就被眼前的热闹所吸引。
到处都是叫卖的人:“买驱口吗?”
“这里有娘们!三钱银子,就是你的了!”
“瓷器!陶器!都有!”
市场内,很多穿着不错的人在挑挑拣拣,而叫卖的人很多都是裹了皮袄的人,有蒙古、有色目、也有一些猎户装束的。
“贵了,一钱银子差不多。”
“别啊!一钱银子也不顶我花销!两钱!”
“一钱五,能卖,我全买了。”
一员皂袍老者,捋着胡须,对着插了草标在头上,神情麻木的女人们挑挑拣拣。
这些女人很多都没有穿着,身上也大片灰白斑斓,明显就是白天卖,晚上被用的份,再加上寒冬腊月的,若是不能卖出去,等待她们的只怕是……一个死字。
“行吧!”卖人的色目商人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这些女人要了也没用,该享用的都享用过了,若是不卖出去,就得砸手里。
皂袍老者刚想交钱,忽的看到了几个色目女人,不悦皱眉说:“这几个不要,色目娘们,臭得很。”
“这……都给你了!你自己不要是你的事情!”色目商人才不管这些,夺下银子,丢了几个碎银子给皂袍老者,然后收摊揍人。
皂袍老者脸色不好看,但也没说啥。
这些色目商人都是军队里给上边将官当手套的,得罪死了也不好。
“拉走,这几个色目娘们丢沟里去。”皂袍老者摆了摆手,身后几个小厮赔笑的跟着拉走,不一会儿水沟里就传来了惨叫声。
“有意思,这女人也能生娃,怎的会不要?”
之前跟着吴家车队进来的一个青年,好奇的问身前的管事。
管事一听,睨了一眼那个皂袍老者说:“这是隔壁刘家地主的管家,刘家地主今年只有八岁,他娘就是色目人。这老头儿以前可没少受那个色目夫人欺负。好不容易找机会弄死了地主他娘,你觉得他可能放色目人碍眼?要不是刘家地主的旁支对家产虎视眈眈,他只怕连那个地主都给弄死了。”
“原来是这样。”青年微微颔首,表示了理解,然后继续看集市内的买卖与混乱。
战利品的买卖,也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买的人,基本上就是本地的地主。这也是为什么地主大户们基本上不怕地方动荡,不仅是因为他们的基业牢靠,更是因为不管是谁来了,死的都是中下层,他们反而能够依靠动荡之后的消化时间,通过战队来完成新一轮的膨大。
不管是皂袍管家,还是自己身边的吴家管事。
他们的家族,在红巾军来的时候,已经赚了一笔,现在红巾军没了,他们依旧能赚一笔。
反正周围的小家族都死绝了,没有他们的支持,不管是谁来了这里,都别想快速恢复本地的生产能力,没有生产能力的本地,就是负累。
而成为负累的本地,对于起义军初期来说,简直灾难。
所以他们永远都是本地士绅豪族。
至少他们认为,他们不会输得太惨。
青年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人理会沟里的女人,不免好奇:“那没人救那些沟里的女人?捡回去也能卖钱吧?”
“救?发发善心就算了,这年头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管事呵呵一笑,扬着指向不远处,“再说了,南阳这地界,南人、汉人驱口最精贵,蒙古驱口得看能耐,会放牧骑射的比只会耕种的贵些,最贱的就是这些色目驱口了。就算是察合台来的色目驱口,他们自己的族人都厌弃,就更别说这些了。”
“蒙古居然比汉人还价贱?”青年不可思议的问。
“呵呵,自然。咱们这里又没有草场,要那么多蒙古驱口干什么?并且这些蒙古驱口,很多都是草原进来的负不起兵役的军户。买了回去,也没啥用,你又不打仗。”
“也是。”青年暗暗记下来一切。
等到了集市内的一座客栈,青年与管事告别,入了内。
“宫廷玉液酒有吗?”青年敲了敲掌柜前的桌子。
掌柜一愣,看向青年笑道:“一百八一杯,客官里头尝尝?”
“好。”两人一前一后的入内。
真的来到了一处酒窖,见四下无人,青年才说:“真空家乡。”
掌柜神情一肃:“无生老母。属下南阳缇骑司李则,见过上官。”
青年点了点头,摸出了腰牌说:“本官新任南阳缇骑司试百户程仲恩。本次前来,受参军经历命令,尽快在南阳境内搜罗敌人情报,以及筹备游击武装。随时准备对本地的清算。”
掌柜一听,立刻笑道:“属下明白。敌人情报还在探查,不过游击武装倒是已经准备好了,有几个,曾经是襄王家将逃逸山林,他们可以发展……您看……”
青年听到襄王家将的时候微微皱眉,但转念一想说:“既然有旧,那就将功补过,希望他们脑袋清楚。不然不用大王找他们麻烦,我就会先宰了他们这些背主之贼。”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