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吉祥战败的消息,很快就在新野流传开。
他本人也被王权单独召见。
“听说你败了?说说周凤孤的情况。”
王权面色不悦的看着走进来的孙吉祥。
孙吉祥倒也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叹息一声说:“对付骑兵,我们不行。周凤孤虽然赢了,但他也没办法追击……总的来说,周凤孤的军队,就是一个笨重的军阵。”
王权微微皱眉,沉默片刻之后说:“那你继续护送撤退,新野这边我们守城,城外交给周凤孤。记住,只交给周凤孤。至于郭普涛,我会将瓦店铺交给他。”
“啊?这……”孙吉祥没想到王权会这么做。
“既然程毅想要守新野,那就交给他城外进行防御,只要他不乱动,我们也不招惹他。”
王权人并不傻,他当然清楚新野对于程毅的重要程度。
再加上跟程毅的盟约,新野城注定了是程毅能自由通行的地方。
现在还有盟约框着,程毅应该不会着急打自己,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跟郭普涛单独约定好了,新野以北的所有土地,全给郭普涛去传教。
而他现在抓紧时间回防邓州,并且将进攻方向转向武关。
没错,王权已经意识到了,他若是一直呆在南阳,很大概率会沦为程毅、刘福通之间博弈的战场。
所以他宁愿用现存的盟约,给自己换来一个通道。
但为了不让自己没有回来的可能,他只让新野城外的土地,城内的一切必须掌握在他手中,顺道拿程毅当肉盾。
可以说他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孙吉祥搔了挠头想了一阵,这才意识到说:“可襄王不是傻子,他只怕不会答应吧。”
“先撤人。南阳是程毅的祖坟所在,我就不信他能不行动起来。”王权智珠在握的笑了笑。
作为一个商人出身,他比谁都更清楚如何驱虎吞狼。
不管是程毅还是答失八都鲁,都是敌人。
现在不让他们狗咬狗,说不过去。
孙吉祥无奈起身去安排了。
隔天,郭普涛主力开拔进入瓦店铺。
散只兀·孛罗帖木儿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烤着火,微微皱眉:“襄贼的增援来了没?”
“不曾听说有增援。”
“没有增援这个郭普涛敢把军队开到瓦店铺?这里已经离开了新野县的范畴了吧?”散只兀·孛罗帖木儿一说出来,忍不住狠狠拍一下自己的脑袋瓜,“差点被绕进去,最近实在是看太多程毅行事作风的报告了。他虽然重信,但不是古板的傻子。他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总会让下边替他解决问题。想来这是郭普涛自己的心思了。”
左右一听,也都觉得是这个道理。
“也罢,派人侦查,然后通传消息给父亲,让他出兵,与我一道南北夹击。想来新野还在王权的手中。”
散只兀·孛罗帖木儿立刻行动了起来。
……
另一边,襄阳。
程毅一边关注北方的动向,一边展开对治下行政框架的系统梳理。
“省——州府——县。”
程毅一边说,一边看着奚争渡在填屏风:“之前敲定的平章政事、同平章事,是作为省内官员官衔用的,也就是敲定俸禄。
平章政事直管财税二衙,能过问按察司法与军队走向,但无权干涉与指挥。同时他是地方发展计划的抓手与主官,直接对朝廷负责。
而同平章事根据他们的位置,分为布政司、按察司、镇抚司。
布政司主官为左右布政使挂同平章事,左布政使负责吏、户、礼三衙,右布政使负责工、农、医三衙。
然后按察司督管刑、法二衙门。
镇抚使督管兵、驿二衙门。”
“你这么弄,岂不是要把地方的框架全部敲碎?”奚争渡写到这里的时候,眼底尽是不可思议,“而且成本太高了。多一个衙门,就需要多一份俸禄。宋代可就是冗官的问题导致的。”
“放心吧,宋代的冗官问题,是因为权责划分不够清楚,惩戒措施不够完善。别看现在好像是十二个衙门,但实际上这十二个衙门是为了吏员升迁做准备的。”
“怎么说?”奚争渡好奇的看着程毅,等待他的回答。
“同部门升迁贬谪。”程毅笑道,“往后调任升迁,一般只会在同部门升调,哪怕调往外省,也是在同一套系统内调动。这样就算有问题,也是一个衙门崩溃,影响不了大局。并且同部门升迁的好处还有一个,清算的时候,从上到下全部清理,他们也没有其他衙门的助臂。”
“那岂不是官员都只能困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奚争渡皱眉问。
“非也。”程毅笑道,“平章政事、知府、知州、知县,就得全才。”
“……”奚争渡歪了歪头,还是有点疑惑:“如何实现?”
“吏员调遣。”程毅拍了拍吏衙门,“吏员的调动,我会下放到省里。那么省里的各个势力,想要掌握一方话语权,就必须做一件事——大力培养吏员与他们合作。
再加上相对严苛的考功法,在他们往上爬的路径上,将会有一大批人会被提前筛选掉。
这样一来,想要培养利益代言人,就必须让这个吏员,一路走上来。
我算了一下,哪怕是如今的战争情况,最快也得八年才能让一个吏员,变成一地主官,成为他们的代言人。”
“那好处不都去省里了?”奚争渡皱眉问。
“自然是有钳制他们的手段。吏员是需要入朝的。”程毅笑道,“都察院。会作为吏员们入朝之后观政的第一份工作。都察院从上到下,并且都察院大部分只有外调,少数几个可以内迁。至于如何内迁,孤、酷、狠、绝的人,最好当这个都察院御史。”
“……”奚争渡写了上去,看了一会儿说,“所以,行省内也会安排都察院?”
“不错,会安排采访、御史、史官等等直接跟都察院对接。更不要说各地的会计、以及各种职业、以及吏员了。”程毅指了指上边说,“而且都察院一个官员最多当十年,十年之后要么退休,要么养老。
吏员们要先入都察院观政,然后再下放各省。
并且每个吏员,并不是一辈子只混一次京城。
吏员升九品一次。
升六品一次。
升四品一次。
升一品一次。”
“这么一来,都察院会是战场。”奚争渡反应了过来,眼神里全是凌厉之色,“要知道,你将吏员的来源分成了科、察、转三个部分。各家来历本身就驳杂,再把都察院当战场的话,我都不敢想效率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都察院的权力必须控制,并且他们的专业素质必须提升。还有就是他们必须拿到关键证据,才能问国君申报逮捕。皇帝这边确定了,才能动手。”
程毅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给他们一个喷垃圾话的战场,相互监督,用制度完善,而不是担心他们的所谓效率问题。
要知道,效率不是问题。
我不是敲定了三十年平天下的愿景?接下来你跟我一起批完官谱之后,再把三十年平天下的愿景,拆成六个五年计划。
然后将五年计划的内容,发到每个官员手中,让他们根据计划进行考功。
这样一来都察院想要他们罪证,最好的方案就是盯紧他们的施政考功,以及牵扯的案件。”
“这……会不会太严了。”奚争渡吓到了,她能发现程毅跟元朝就是两个极端。
元朝是包税纵宽士绅豪强,而程毅则是用考功严查各个利益代表。
“三十年不松口。”程毅看着官谱眼神冷厉的说,“我想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不能因为一个两个人的嚎苦,而错过这个最好的时间窗口。
我的敌人,从来不是蒙元,而是已经腐朽的地主体系。
只有解决了他们,皇权才能极大加强,我们的孩子未来才能当好守成之君。才能让一切平稳过渡。”
“好吧。”奚争渡想到了儿子们,最终应了下来。
两人写着,忽的院外传来通报声:“大帅,南阳急报,答失八都鲁,破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