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玉秀 隐入尘烟红尘历炼

拆迁队收走最后一块石棉瓦时，王老汉正蹲在废墟里捡铁钉。锈红色的钉子混着碎玻璃碴，他用 Magnet 石一片片吸起来，像从泥土里拾麦穗。还捡啥哟，下午推土机就来了。老伴拎着蛇皮袋，袋口露出半截蓝布衫——那是儿子小时候穿的校服，肘部打了块补丁，补丁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字。

墙角那棵老榆树被拦腰锯断，年轮里嵌着半片塑料袋。王老汉摸出烟袋，火镰擦了三次才点燃。烟雾裹着尘土飘向远处，新盖的商品房已经封顶，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这钉子还能用，他把铁钉倒进铁盒，开春给重孙子做个木陀螺。

推土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老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你看那砖缝里！砖堆缝隙中，一株野菊正开得热烈，金黄色的花瓣沾着灰，却把根扎进了水泥裂缝。王老汉蹲下身，用捡来的铁钉小心翼翼地刨土，连土带花挖进铁皮罐头盒。

带回去，搁窗台上。他把罐头盒递给老伴，自己扛起装满铁钉的铁盒。夕阳把两个佝偻的影子拉得很长，野菊的花瓣在罐头盒里轻轻颤动，像一只不肯熄灭的小灯笼。长白山的雪该还积在松枝上吧？我总想象那片林海，青黑色的枝干托着蓬松的白，风过时簌簌落雪，像谁抖落了满袖的星子。天池该是嵌在群峰里的一块冰蓝宝石，水色比天空更静，云影落进去，就成了游动的鱼。听说山脚有朝鲜族的小村落，木屋顶的炊烟会和晨雾缠在一起，早市的石板路上，该有穿蓝布裙的阿婆蹲在竹筐前，摆着沾着露水的山野菜——刺老芽、婆婆丁，还有裹着红椒酱的辣白菜，红得发亮。

没吃过的打糕该是怎样的？该是阿叔抡着木槌，在石臼里把糯米捶得糯叽叽，裹上黄豆粉，咬下去时米香混着豆香，会沾在唇角，得用舌尖偷偷舔掉。冷面呢？荞麦面浸在冰水里，飘着梨片、辣白菜和半个溏心蛋，汤里该有冰镇的酸甜，喝一口，暑气就从脚尖散到发梢。还有温泉煮的鸡蛋，蛋壳一碰就裂，蛋白嫩得像云朵，蛋黄却带着点流心的烫，该是连壳都想吮干净的。

那些没去过的路，该藏在林深处吧？踩着松针铺成的软毯往里走，或许能撞见窜过的小松鼠，尾巴蓬松得像扫帚，嘴里塞满松果，眨眼就钻进了树洞。听说山腰有露天温泉，雪落在肩头，身子却泡在温热的水里，水汽氤氲中看远处的山尖，该像水墨画里晕开的淡墨。

长白山还在等我呢，等我去踩那没踩过的雪，喝那口没喝过的冷面汤，摸一摸松树上积了一冬的白。那些没吃过的、没去过的，都像藏在时光里的糖，裹着期待的甜，等我一一去尝，他说他想去西藏看雪山，去新疆吃葡萄，去长白山找天池。我便提前替他踩了线。在拉萨，清晨的布达拉宫披着金辉，转经筒在风中轻响，藏族阿妈递来的酥油茶暖手暖心。在乌鲁木齐，大巴扎的维吾尔族大叔烤着香喷喷的馕，葡萄沟的甜葡萄像一串串紫玛瑙。在长白山，天池的水碧绿碧绿的，像一块巨大的宝石，周围的山峰戴着白帽子，美极了。这些地方风景好，吃得也好，反正，有的人说说话，都会给你指明方向，有的人能量很高，靠近都会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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