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王朝侠义传 第47章 树英奉旨访侠女

薛树英刚回到客栈，随从陈忠便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见他眉头微蹙，低声问道：“大人，今日去总督府，可有收获？”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将龙纹玉佩小心揣进衣襟，指尖还残留着玉石的凉意：“收获是有，只是江南的水，比朕预想的更深。赵宏虽愿配合，但那些官商勾结的利益网盘根错节，没那么容易扯断。”说着，他目光落在窗外，西湖的水光透过窗棂映进来，却驱不散他心头的沉郁，“更要紧的是青影姑娘，她行事太烈，这次帮着扳倒李知府，怕是已经被那些人盯上了。”

陈忠跟着他多年，深知他的顾虑，忙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在客栈周围布了暗线，若有可疑之人靠近，定能及时察觉。只是咱们要找青影姑娘，眼下连她的踪迹都摸不准，该从何处下手？”

薛树英走到桌边，铺开一张江南地图，指尖在苏州、杭州一带轻轻划过：“方才在总督府，赵宏提过一句，青影姑娘曾在杭州城外的云栖寺露过面。那寺庙偏僻，香火不盛，或许是她暂歇的地方。明日咱们先去云栖寺看看，若找不到人，再从她帮过的百姓入手——她行侠仗义，总该在百姓口中留下些线索。”

次日天刚亮，薛树英便换了一身粗布长衫，带着陈忠往云栖寺赶。出了杭州城，一路都是蜿蜒的山路，晨雾还没散尽，沾在衣摆上，透着几分湿冷。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才远远望见山林间的一抹黄墙，正是云栖寺。

寺庙的山门破旧，门前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内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扫地的僧人。薛树英走上前，对着一个年长的僧人拱手道：“老师傅，在下是从北方来的商人，听闻贵寺风景清幽，特来拜访。不知近日可有一位穿青衣、佩软剑的姑娘来过？”

老僧人停下扫帚，抬眼打量了他片刻，眼神平和：“施主说的这位姑娘，约莫半月前确实来过。她在寺里住了三日，每日清晨都去后山的竹林练剑，傍晚便坐在殿前的银杏树下看书，话不多，却心善——临走前还帮着寺里修补了漏雨的屋顶。”

“那她离开时，可有说要去何处？”薛树英连忙追问。

老僧人摇了摇头：“姑娘没说去处，只留下了一锭银子，说是给寺里的香火钱。不过她走的那天，曾向老衲打听，临安府的粮铺近来是否有异常。”

临安府？薛树英心中一动——临安府离杭州不远，也是江南的产粮重地，青影姑娘打听粮铺，莫非是查到了临安府的粮务有问题？他谢过老僧人，又在寺里转了一圈，后山的竹林里还留着练剑的痕迹，几块青石上有明显的剑痕，深浅不一，却透着凌厉的气息。

离开云栖寺时，已近正午，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山路上。陈忠跟在薛树英身后，低声道：“大人，青影姑娘打听临安府的粮铺，会不会是临安府也有官员贪墨粮款？”

“很有可能。”薛树英脚步不停，语气凝重，“李知府刚倒台，若临安府的粮务也有问题，说不定是同一伙人在背后操作。咱们现在就去临安府，先查探一下当地的粮铺情况。”

两人快马加鞭，傍晚时分才抵达临安府。刚进城门，就看到城门口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走近一看，竟是几个粮铺的伙计在驱赶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跪在地上，手里攥着一个破布包，哭得撕心裂肺：“求求你们，再给我一点粮食吧！我孙儿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再没有粮，他就要饿死了！”

一个穿着绸缎褂子的粮铺老板叉着腰，满脸不耐烦：“老东西，说了多少遍了，现在粮食紧俏，一两银子才卖一斗米，你那点碎银子，连半斗都买不到，还在这撒泼！再不走，我就让人把你拖出去！”

周围的百姓纷纷议论，却没人敢上前帮忙。薛树英看得心头一紧，刚要上前，就见一道青色身影从人群外掠进来，动作快得像一阵风。青衣女子落在老妇人身前，腰间的软剑尚未出鞘，却透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一两银子一斗米？”女子的声音清冷，目光落在粮铺老板身上，“去年江南丰收，朝廷早已下令，粮价不得超过三百文一斗，你竟敢哄抬粮价，囤积居奇？”

粮铺老板见是个女子，起初还带着几分轻视，直到看清她腰间的软剑，脸色顿时变了：“你……你是柳青影？”

“正是。”柳青影弯腰扶起老妇人，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她，“老人家，你先去别处买粮，这银子够你和孙儿吃几个月了。”

老妇人接过银子，连连道谢，抹着眼泪离开了。粮铺老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色厉内荏地喊道：“柳青影，你少管闲事！我这粮铺的米价，是按市价定的，跟你没关系！”

“市价？”柳青影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粮铺门口的幌子，“我昨日在临安府衙外看到告示，朝廷刚拨了十万石赈灾粮到临安，要求粮铺按平价出售，你这里不仅不按平价卖，反而把米价抬到一两银子一斗，不是囤积居奇是什么？”

粮铺老板眼神闪烁，刚要辩解，就见几个官差从人群外走进来，为首的官差对着柳青影拱手道：“柳姑娘，我们是临安府衙的捕快，奉命来查粮铺哄抬粮价之事。还请柳姑娘稍等，我们这就把这粮铺老板带回府衙问话。”

柳青影点头，看着官差把粮铺老板带走，才转身对着围观的百姓道：“大家放心，朝廷的赈灾粮已经到了，若是有粮铺敢哄抬粮价，只管去府衙举报，或是告诉我，我定不会让他们欺负百姓！”

百姓们纷纷欢呼，围着柳青影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薛树英站在人群外，看着她从容应对的模样，心中暗道：果然是她。他待人群散去，才带着陈忠走上前，对着柳青影拱手道：“柳姑娘，别来无恙？”

柳青影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薛树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薛大人？你怎么会在临安府？”

“我奉旨来江南查探吏治，特意来找柳姑娘。”薛树英笑道，“方才看到柳姑娘为百姓出头，真是钦佩不已。”

柳青影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薛大人这一身装扮，倒像是个商人，不像是来查吏治的官员。”

“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乔装前来。”薛树英压低声音，“柳姑娘，此处人多眼杂，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们细说？”

柳青影点头，带着他们往城西的一家茶馆走去。茶馆二楼的雅间里，薛树英开门见山：“柳姑娘，陛下已知晓你在江南行侠仗义之事，既赞赏你的侠义，也担心你的安危。此次我来江南，一是查官商勾结的案子，二是受陛下所托，劝你行事收敛些——劫法场、闯官府虽能解一时之困，却也容易让自己陷入险境。”

柳青影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静：“薛大人，我知道陛下的心意，也明白你的顾虑。可你看看临安府的百姓，粮铺老板哄抬粮价，若我不出手，老妇人的孙儿就要饿死；杭州的书生被诬陷，若我不劫法场，他就要含冤而死。官府若是能及时为民做主，我又何必以身犯险？”

薛树英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说的是。只是陛下担心，你这样做，会让那些贪官污吏把你当成眼中钉，暗中对你下毒手。此次李知府倒台，他背后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更要小心。”

“我不怕。”柳青影眼神坚定，“只要能帮百姓伸冤，就算有危险，我也不在乎。”她话锋一转，看向薛树英，“薛大人，你此次来江南查官商勾结，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薛树英从怀中取出一叠卷宗，放在桌上：“我查到，李知府与苏州的盐商王万山往来密切，王万山不仅垄断了苏州的盐业，还与临安府的粮商张庆有勾结。此次临安府粮价暴涨，说不定就是张庆在背后操作。我还查到，王万山每年都会给京中的一位官员送巨额贿赂，只是暂时还没查到这位官员的身份。”

柳青影拿起卷宗，仔细翻看，眉头渐渐皱起：“王万山我知道，他在苏州势力很大，去年苏州水灾，他不仅不捐粮赈灾，反而趁机囤积粮食，高价出售，害死了不少百姓。我之前想查他，却因为他身边护卫众多，一直没找到机会。”

“我这次来江南，就是要把王万山和他背后的官员一网打尽。”薛树英语气严肃，“柳姑娘，你在江南人脉广，百姓也信任你，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收集王万山和张庆勾结的证据，尤其是他们贪墨朝廷粮款、盐款的凭证。”

柳青影放下卷宗，毫不犹豫地答应：“好！我答应你。不过王万山狡猾得很，他的盐仓和粮库都有重兵把守，想要拿到证据，怕是没那么容易。我需要先去苏州一趟，暗中查探他的行踪。”

“我与你一同去。”薛树英立刻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而且我乔装成商人，也方便接近王万山身边的人。”

柳青影点头：“也好。不过薛大人，你要记住，在苏州不可暴露身份，王万山的人眼线众多，若是被他们发现你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咱们的计划就全完了。”

两人约定好，三日后在苏州城外的寒山寺汇合。薛树英回到客栈，让陈忠先去苏州打探王万山的消息，自己则留在临安府，继续查探张庆粮铺的情况。

接下来的两日，薛树英假扮成要买粮的商人，去了张庆的几家粮铺。他发现，张庆的粮铺虽然表面上按平价卖粮，却只卖给熟客，普通百姓根本买不到，而且粮铺后院的粮仓里，堆满了粮食，显然是在囤积。他还注意到，每天夜里，都有几辆马车从粮铺后院出发，往苏州方向赶去，车上盖着厚厚的油布，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第三日一早，薛树英便带着陈忠往苏州赶去。抵达寒山寺时，柳青影已经在寺外的茶摊等候。她穿着一身男装，头戴方巾，看起来像个清秀的书生，更不容易引人注意。

“薛大人，我查到了，王万山明日要在苏州的醉仙楼宴请临安府的粮商张庆，商议要事。”柳青影低声道，“咱们可以趁机混入醉仙楼，听听他们到底在商议什么。”

薛树英点头：“好。明日我假装是来苏州采购丝绸的商人，去醉仙楼吃饭，你则扮成我的随从，跟在我身边。陈忠，你在醉仙楼外接应，若有异常，立刻发出信号。”

陈忠躬身应道：“属下明白。”

次日中午，薛树英穿着一身绸缎长衫，带着扮成随从的柳青影走进醉仙楼。醉仙楼里人声鼎沸，店小二见他衣着华贵，连忙迎上来：“客官，您几位？要不要雅间？”

“要一间二楼的雅间，再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上一份。”薛树英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另外，我听说今日有位王老爷要在这儿宴请客人，不知是在哪个雅间？我是从北方来的，想结识一下王老爷，也好在苏州多做点生意。”

店小二接过银子，脸上堆满笑容：“客官您说的是王万山王老爷吧？他在三楼的‘望江阁’宴请客人，您要是想结识他，等会儿我帮您通报一声。”

“那就有劳小二哥了。”薛树英笑着说道。

两人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楼，选了一间靠近楼梯的雅间。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穿着黑衣的护卫簇拥着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正是王万山。他身后跟着一个瘦高个男人，尖嘴猴腮，正是临安府的粮商张庆。

“王老爷，您来了！”店小二连忙迎上去，谄媚地笑着，“三楼的雅间已经准备好了，小的这就带您上去。”

王万山哼了一声，没说话，径直往三楼走去。薛树英给柳青影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跟在后面，躲在三楼楼梯口的柱子后面。

“望江阁”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王万山的声音：“张庆，临安府的粮都运到苏州了吗？朝廷最近查得紧，可别出什么差错。”

“王老爷您放心，都运来了，就藏在您城外的盐仓里。”张庆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这次咱们把粮价抬到一两银子一斗，赚的钱，咱们五五分成。只是……李知府刚倒台，朝廷会不会查到咱们头上？”

“查到又怎么样？”王万山不屑地哼了一声，“京城里有李大人照着咱们，就算朝廷派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再说，李大人已经给我捎信，说朝廷派来的官员已经到了江南，让咱们最近收敛些，等风头过了再动手。”

京城里的李大人？薛树英心中一动——难道是户部侍郎李嵩？可李嵩已经被抓了，怎么还能给王万山捎信？

就在这时，“望江阁”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护卫冲了出来，大声喊道：“有人偷听！”

薛树英和柳青影对视一眼，知道被发现了。柳青影立刻拔出软剑，对着冲过来的护卫刺去，剑光一闪，护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快走！”薛树英拉着柳青影，转身往楼下跑。楼下的客人见有人打斗，纷纷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场面一片混乱。

王万山和张庆从“望江阁”里冲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护卫，气得脸色铁青：“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一群护卫跟着追了下去，薛树英和柳青影冲出醉仙楼，陈忠早已驾着马车在门口等候。两人跳上马车，陈忠一挥马鞭，马车飞快地往城外跑去。

身后的护卫骑着马紧追不舍，箭如雨下。柳青影掀开马车窗帘，反手一剑，击落飞来的箭，对着追得最近的护卫刺去，护卫应声落马。

马车跑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甩掉身后的追兵。三人停下来，喘了口气。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薛树英皱着眉头，“不过咱们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王万山背后的人是京城里的李大人，而且李嵩虽然被抓，他的党羽还在暗中活动。”

柳青影点头：“而且咱们还知道了，张庆把临安府的粮都运到了王万山城外的盐仓里。只要咱们能找到那个盐仓，拿到他们囤积粮食的证据，就能扳倒他们。”

“只是王万山现在肯定已经加强了戒备，想要靠近盐仓，怕是没那么容易。”陈忠担忧地说道。

薛树英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有个办法。明日是苏州的庙会，人多眼杂，王万山的护卫肯定会放松警惕。咱们可以趁着庙会，混进盐仓附近，查探情况。”

柳青影和陈忠都点头同意。次日一早，三人便换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来到苏州的庙会。庙会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卖小吃的、杂耍的、卖首饰的，应有尽有。

三人沿着庙会的街道往前走，渐渐靠近王万山的盐仓。盐仓在苏州城外的西郊，周围有高墙围着，门口有护卫把守，戒备森严。

“看来硬闯是不行的。”柳青影低声道，“咱们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薛树英目光扫过周围，看到不远处有几个送柴的农夫，正推着车往盐仓门口走。他眼前一亮：“有了。”

三人走到农夫身边，薛树英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为首的农夫：“这位大哥，我们是从外地来的，想找份活干，能不能带我们进去，就说我们是跟你们一起送柴的？”

农夫接过银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行，你们跟在我们后面，别说话，别让人看出破绽。”

三人跟着农夫，推着柴车，往盐仓门口走去。门口的护卫检查了一下柴车，没发现异常，便放他们进去了。

盐仓里面很大，堆满了盐袋，还有几间库房紧闭着。薛树英悄悄给柳青影和陈忠使了个眼色，三人分开行动，四处查探。

薛树英走到一间库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他悄悄趴在门缝上往里看，只见里面堆满了粮袋，王万山和张庆正站在粮袋前，与一个穿着官袍的男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