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天下 第20章 江南夜宴，开启新地图

赵老书房内，空气因严墨带来的消息而瞬间凝固。孙府失火？后院库房？这绝非意外！那库房里，定然藏着孙家，乃至整个江南织造贪腐集团最致命的证据——账本！他们是狗急跳墙，要毁灭证据！

“好一招釜底抽薪，断尾求生！”赵老猛地一拍桌子，须发皆张，眼中厉色一闪，“清风！”

“在。”柳清风应声而动，方才那份超然物外的气质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你持我令牌，立刻带人封锁孙府，控制火势，务必找到库房里的东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老将一枚玄铁令牌掷给柳清风。

“是！”柳清风接过令牌，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消失在书房外的夜色中，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月白色的残影。

赵老这才看向云织，眼神复杂：“丫头，你也看到了。这就是你将要面对的对手，狠辣、果决。今夜之后，江南的天，要变了。”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明日，织造局会为你举办庆功宴。届时，许多‘新朋友’会来见你。你做好准备。”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云织知道，从她接下那“四季流转”的考验，从她织出“刹那芳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身不由己地踏上了这条与皇权捆绑的船。

离开织造局时，已是深夜。街道上寂静无人，唯有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在回荡。小莲扶着疲惫不堪却精神亢奋的云织，激动地絮叨着夺冠的喜悦，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严墨跟在身后，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回到云裳坊，工坊内却灯火通明。何老板带着联盟的核心成员们都等在那里，见到云织回来，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他们准备了简单的酒菜，要为自己的领袖，为江南新任的“能工巧匠”庆祝。

看着这一张张充满希望与信任的脸庞，云织心中五味杂陈。他们的喜悦如此纯粹，只为技艺的胜利，为联盟的光明未来。而她，却要将他们带入一个更复杂、更危险的漩涡。这庆功的酒，喝在嘴里，竟有些苦涩。

她强打起精神，与众人饮了一杯，接受了他们的祝贺。席间，众人兴奋地讨论着“云水禅心”和“刹那芳华”的神奇，讨论着“烬丝锦”和“云缕纱”光明的市场前景，讨论着联盟未来的扩张。云织微笑着听着，心中那份沉重的秘密，却如同巨石般压着。

庆功宴尚未结束，便有访客登门。首先来的是一位穿着体面、自称是某位致仕老翰林管事的男子，送上了一份厚礼，言语间透露出其主人对云织的欣赏，并隐晦地询问她是否有意将工坊迁往更有“发展”的地方。紧接着，又来了两三位背景各异的商户代表，或是寻求独家合作，或是暗示可以提供政治庇护。

云织客气而谨慎地应对着，既不轻易承诺，也不得罪来人。她明白，这些嗅觉灵敏的“豺狼”，已经看到了她身上新的价值，以及她背后若隐若现的赵老乃至皇权的影子。江南这盘棋，因为她这颗意外落下的棋子，正在重新布局。

次日傍晚，织造局举办的盛大庆功宴，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开始了。地点设在织造局内一座临水的华丽画舫之上。丝竹管弦，轻歌曼舞，觥筹交错，表面上极尽奢华与热闹。

云织作为绝对的主角，穿着一身特意为她赶制的、融合了“云缕纱”飘逸与“草木灵纹”雅致的礼服，出现在了宴会上。她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那目光中有惊叹，有嫉妒，有算计，也有真正的欣赏。

赵老作为东道主，亲自为她引荐了几位重要人物——有掌管漕运的官员，有手握盐引的巨贾，还有几位在野却影响力巨大的士林领袖。他们的态度或热情，或矜持，但无一例外，都对云织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云织从容应对，举止得体，言谈间既不卑不亢，又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令不少原本心存轻视的人暗暗称奇。

柳清风也出现在了宴会上，换了一身墨蓝色常服，少了些许冰冷，多了几分内敛。他远远地对云织举了举杯，算是打了招呼。云织注意到，他与赵老之间有过几次短暂的眼神交流，显然，昨夜孙府之事，已有结果。

宴会进行到一半，赵老借故将云织引到画舫僻静的船头。夜风带着水汽吹来，稍稍驱散了宴会的喧嚣与燥热。

“孙理事死了。”赵老望着漆黑的水面，声音平淡，却带着血腥气，“库房烧了大半，但关键的那几本账册，清风抢了出来。”他转过头，看着云织，“里面记录的东西，足以让江南官场和织造行会，来一次大清洗。”

云织心中一凛。

“陛下密旨已下，”赵老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借着这次机会，整顿江南织造。老夫会推举你进入织造局，担任‘技研供奉’，掌革新之职。你那个联盟，可以扩大，成为新政的试点。”

技研供奉！掌革新之职！这已不是虚名，而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和地位！意味着她将有机会，将自己超越时代的织造理念，真正推行于江南，甚至……天下！

“当然，风险与机遇并存。”赵老目光深邃，“那些被打掉的势力，不会甘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需得尽快成长起来。”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江南，或许很快就不够你施展了。”

这时，柳清风也悄然走了过来，对赵老微微点头，然后看向云织：“京城天工苑，对你很感兴趣。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也有……更厉害的对手，和更复杂的局面。”他难得地多说了一句，“你的‘道’，需要更强大的‘器’来守护。京城，或许能找到答案。”

江南夜宴，灯火辉煌，歌舞升平。但云织站在船头，听着赵老与柳清风的话，看着远处运河上往来如织的舟船，心中却无比清明。

她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倒映着璀璨灯火的酒液，仿佛看到了未来波诡云谲的京城。一条全新的征途，就在这觥筹交错的盛宴之下，悄然铺开。而她，即将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