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五月,香港的暑气已悄然攀升。深水埗的街巷被毒辣的阳光晒得发烫,小贩的吆喝声带着几分慵懒,唯有穿街而过的海风,能带来一丝短暂的清凉。
周二牛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脚步轻快地走在街边。他穿着一身新买的的确良衬衫,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经过两个多月的奔波,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眼神却愈发清亮锐利。帆布包里鼓鼓囊囊的,装着他这段时间靠倒卖电子表攒下的全部积蓄——一万六千三百二十七块港币。
这笔钱,是他用汗水和胆识换来的。每天天不亮就去九龙拿货,中午顶着烈日在旺角摆摊,傍晚还要绕远路避开联兴社的古惑仔,生怕辛苦赚来的钱被抢去一半。有好几次,他都在街角瞥见刀疤脸带着小弟游荡,只能赶紧收摊钻进小巷,硬生生少做了好几笔生意。
“要是不用躲那些杂碎,少说还能多赚两千块。”周二牛心里嘀咕着,指尖下意识摸了摸帆布包,里面的港币被叠得整整齐齐,触感扎实得让他安心。这两个月,电子表的生意越来越火,拿货价从最初的八块涨到了十五块,零售价却始终稳在二十五块以上,利润空间依旧可观。但他知道,这种小打小闹的摆摊生意,终究成不了气候。
走到弥敦道与佐敦道的交叉口,路边的茶座里坐满了乘凉的人,几个人正唾沫横飞地谈论着股市。
“哎,你听说了吗?恒生指数这几天跌得厉害,我买的汇丰股票亏了不少!”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叹着气说。
“怕什么,我手里的地产股昨天还涨了五个点呢!”另一个留着分头的男人反驳道,“现在股市波动大,说不定哪天就翻身了。”
“何止股市,期货市场更刺激!我听说有人炒黄金,几天就翻倍了!”旁边一个叼着香烟的男人插话,语气里满是羡慕。
“股市……期货……”这些词语像惊雷一样在周二牛脑海里炸开。他猛地停下脚步,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1979年,正是第二次石油危机爆发的关键年份!由于伊朗革命引发的石油供应中断,国际油价将从年初的十五美元一桶,一路飙升到年底的三十九美元,涨幅超过百分之一百六十!
前世的他,只是个在底层挣扎的苦力,对这些金融市场的风云变幻一窍不通,直到多年后听人闲聊,才知道当年有人靠着炒石油期货一夜暴富。而现在,他不仅重生在了这个关键节点,手里还握着一万六千多块本金!
周二牛的心脏狂跳起来,手心瞬间冒出了冷汗。他紧了紧帆布包,眼神里闪烁着激动与野心。摆摊卖电子表,两个月才赚一万六,可如果抓住石油危机这个机遇,这笔钱很可能在短时间内翻几番,甚至几十番!这才是真正的大商机,是他实现阶层跨越的绝佳机会!
他不再犹豫,立刻转身朝着汇丰银行的方向走去。汇丰银行在香港的分行遍布大街小巷,深水埗这家就坐落在繁华的商业街旁,气派的大理石门面的玻璃门擦得一尘不染,与周围的市井气息格格不入。
周二牛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银行里冷气充足,与外面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大厅里人不多,几个穿着西装的职员正坐在柜台后忙碌,还有几位客户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等候。他这身的确良衬衫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门口的保安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两眼。
周二牛没有在意这些目光,径直走到储蓄柜台前。柜台后的女职员穿着整洁的制服,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先生,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要开一个储蓄账户。”周二牛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紧张,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的,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文件,再填写一下这份申请表。”女职员递过来一张表格和一支笔,耐心地指导他,“请填写您的姓名、地址、联系方式等信息。”
周二牛接过表格,一笔一划地认真填写。他的字不算好看,但一笔一划都很工整。填完表格,他把身份证和表格一起递了回去,又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沓港币,数出一千三百二十七块:“先存这么多。”
女职员麻利地清点完现金,录入系统,然后打印出存折递给她:“先生,您的储蓄账户已经开通好了,这是您的存折,请收好。”
“谢谢。”周二牛接过存折,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口袋,然后又问道,“小姐,我想问一下,在你们银行能不能开户炒股或者炒期货?”
女职员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会问起这些业务。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先生,我们银行可以代理证券和期货开户业务。不过炒股和炒期货风险都比较大,需要您具备一定的金融知识和风险承受能力。请问您之前接触过这些吗?”
“没有接触过,但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怎么操作。”周二牛诚实地回答,眼神却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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