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泠站在东街拐角,盯着那辆消失的板车留下的车辙印。地面有些潮湿,痕迹断断续续,但松脂膏燃烧后的气味还在风里飘着。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银针,指尖沾到一点灰。
温离站在她身后半步,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他们知道我们会追。”燕南泠低声说,“所以不会藏得太深。”
温离点头:“黑市是最近的落脚点。”
两人沿着街边走,避开主道行人,贴着墙根往城东去。路上摊贩渐少,房屋低矮,檐下挂着破布帘子。空气里混着霉味和劣质香料的气息,偶尔传来骰子在碗里晃动的声音。
一处巷口立着块歪斜的木牌,画着一只断角的牛头。燕南泠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那半片骨梳。她用指甲刮了下梳背的“楚”字,又将药囊打开,抖出一点淡黄色粉末,轻轻洒在骨面上。
骨梳表面泛起微弱的光,像是被水浸过一样。
“有反应。”她说。
温离扫了眼四周:“这地方我来过一次。往前走三十步,有个赌坊,老板姓赵,没人见过他关门。”
“那就去见他。”
她们绕过巷口,走进一条窄道。门楣低矮,门口站着两个壮汉,穿着旧皮甲,手里拄着棍子。看见两人走近,其中一人伸手拦住。
“不许带兵器进去。”
温离没动,燕南泠却已解下药囊递过去。那人接过摸了摸,闻了下味道,皱眉又要开口,温离直接抽出双刀往地上一插。
“你拦得住吗?”
壮汉后退半步,抬头看向门内。
门帘掀开,一个男人走出来。四十多岁,脸色发黄,左耳缺了一小块。他看了眼地上的刀,又看向燕南泠手中的骨梳,眼神变了。
“你们要赌什么?”
“我要查这个东西的来历。”燕南泠举起骨梳,“它出自楚地贵族葬仪,不是普通匠人能刻。”
老板盯着那个“楚”字,喉结动了一下:“我不认得。”
“但它来过你的地盘。”她说,“昨夜那辆板车,运的就是和它同源的东西。”
老板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燕南泠没再问。她闭上眼,意识沉入梦中熟悉的虚空——三行字浮现:“赌坊地窖藏楚宫信物。”清晰如刻,没有模糊。
她睁开眼,对温离点了点头。
温离一步上前,抬脚踹向侧门。门锁崩裂,木屑飞溅。她拔起地上的刀,直奔后院。燕南泠跟上,穿过一条昏暗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挂着铜锁。
“让开。”温离挥刀劈下,锁头应声而落。
门被推开,一股陈腐气息扑面而来。地窖不大,四壁砌着石砖,角落堆着几个麻袋。燕南泠走过去掀开一看,里面是空的。她转头看向对面架子,上面整齐码着数十只瓷瓶,瓶身绘着祭祀图样,釉色泛青。
她拿起一只,打开塞子闻了下。粉末呈暗灰色,与凶宅怨灵现身前燃起的香料一致。
“这就是引魂阵用的药。”她说。
温离走到老板面前,双刀交叉架在他脖子两侧:“谁让你收这些?”
老板嘴唇发抖:“我……我只是中间人。”
“谁派你来的?”
“楚后……”他声音压得很低,“她说命定之人必须死,不然她的位置保不住。”
话音刚落,他的脖颈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像是骨头碎裂。双眼瞬间睁大,脸涨成紫色,整个人软倒在地。
温离迅速蹲下检查,翻开他眼皮,又摸了摸后颈。她伸手探进他嘴里,从舌根处抠出一颗破裂的蜡丸。
“毒丸。”她把残渣放在掌心,“咬破就会发作,控制时间很准。”
燕南泠放下瓷瓶,走过来看了一眼:“前三具尸体也是这样死的。”
“同一手法。”温离站起身,“有人在远处盯着我们。”
地窖里安静下来。外面的喧闹被隔绝,只剩下两人呼吸声。
燕南泠低头看着死者,又看向那些瓷瓶。她忽然想起昨夜残卷中的字——不是随机浮现,而是像被什么触发过一样,格外清楚。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快速记下新出现的内容。墨迹未干时,手指微微发麻。
温离把蜡丸碎片包进布巾,塞进衣袖。“现在怎么办?”
“这些瓶子不能留在这里。”燕南泠说,“它们是证据。”
她开始一个个清点,将瓷瓶装进带来的布袋。温离守在门口,耳朵听着外面动静。
“板车来的时候,有没有人在附近盯梢?”燕南泠一边装一边问。
“有。”温离说,“西巷口有个卖糖的老头,每天都在,但从不吆喝。昨天我经过时,他多看了我一眼。”
“他不是老头。”燕南泠系紧袋扣,“是探子。”
她们提着袋子准备离开,刚走到地窖口,燕南泠忽然停住。
“等等。”
她转身回去,走到架子最底层,发现有一只瓷瓶摆放方向与其他不同。瓶底朝外,上面刻着极细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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